晚上,趁一家人围在桌前吃饭的当儿,陶国栋把明天跟家宜去省城的事儿告诉陶明山,他们找了一个恰当的借口,有人要买家具,让他们帮着挑一下。不过他要把陶奇也带上,让他给带路。�
江南下他们也在积极准备第二天的省城之行。江涛一听说陶家也去,皱起了眉头。江南下哄他说,公司要换一批家具,得让你陶叔给咨询一下。靳敏也在旁边打圆场说,吴宜带着陶奇一块去,你们同年同月同日生,缘分不浅,也好趁机交流交流,加强加强联系,江涛这才勉强地答应了。不过,有机会开车,也不枉此行。�
第二天一早,他们就出发了。江涛开着车,一副得意的样子。靳敏和吴家宜坐在后座上。陶国栋和陶奇坐在一起,他紧紧地抓着儿子的手,生怕他飞走了似的。路两边,田畴如画,一幅幅美景从车窗旁划过,但陶国栋没有心思去欣赏这些天造地设的人间美景,他攥着陶奇的手,呆呆地望着前方,心情复杂。他在心里头设想着各种可能。�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江南下回头朝陶奇笑笑:“陶奇,你怎么不学车啊?”
“我太笨。学不了。”
“想学车,很容易啊。学吧,以后我送辆车给你开。”
“谢谢江叔。我自己会挣钱买的。”�
靳敏对吴家宜说:“瞧陶奇多有志气!”她递过一瓶矿泉水:“渴了吧?”�
“谢谢。爸,您喝吗?”陶奇用另一只手接过来,把矿泉水递给陶国栋。陶国栋不要把矿泉水瓶放在一旁。只是
仍抓住陶奇的手不放。�
到了省城,他们找了一家宾馆住下来。宾馆小楼掩映在花木丛中,显得平和而宁静。傍晚时分,两家六口人围在圆桌旁吃饭。吴家宜坐在江涛旁边,陶奇挨着靳敏。江南下和陶国栋拿着啤酒杯碰了碰,几乎同时一饮而尽。靳敏给陶奇夹了一筷子菜,吴家宜也同样夹了一筷子放到江涛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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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下来了。陶国栋和江南下夫妇在宾馆走廊里见面了。约好各家开始给儿子谈话了。
他们同时走向旁边的一个房间。门开了,斜躺在床上听随身听的江涛和陶奇同时坐起来。�
陶国栋说:“陶奇,上我屋来一下,有事儿跟你说。”�
陶奇平静地站起来,走出去。江南下夫妇则神情严肃地走进来,在江涛对面的床上坐下来,把一份东西放在他面前。江涛不在意地看了一眼,愣住了。那不是他的献血证么……�
江南下夫妇终于把他们要说的话都说出来了,江涛坐在床上瞪大了眼睛,脸有些夸张地变了形。他几乎不相信他们所说的话,他吃惊地盯着他们,好像不认识了似的……�
江南下说:“江涛,你必须正视这个事实!”�
江南下和靳敏看着江涛。江涛斜眼看着桌上的献血证,一脸无奈。
靳敏委婉地说:“我们也不想……”
江涛粗暴地打断她:“您别说了!你们想怎么办?”�
江南下和靳敏费力地向他解释说了半天,江涛又打断他们的话,他满不在乎地说:不就是DNA吗?知道。你们谈完了吧?他站起来,望着窗外。�
靳敏担心地问:“涛涛啊,你没有什么吧!要不要妈留下来陪陪你?”�
江涛粗暴地回答:“不要!我要睡觉!”�
“那,……你睡吧。晚安。”�
江涛不看她,毫无表情地说:“晚安,妈。”�
靳敏突然走过来,在他的额上亲了一下,然后,含着泪扭头走出了门。江涛愣了愣,一脚把门踢上,一头扑在床上,把脸埋在枕头里,一动不动。
江南下和靳敏走到自己的房间门口,不约而同地回过头来,望了望对面陶国栋的房间。对面房间的门忽然开了,传出陶奇的声音:“爸,妈,你们休息吧,晚安。”�
陶奇从房间里走出来,随手关上门。忽然发现站在房间门口的江南下和靳敏,不由一怔,他随即笑了笑。江南下夫妇也先是一怔,接着也对他笑了笑。�
陶奇快步向自己的房间走去。他推门进来,看见江涛盘腿闭目坐在床上,学着运气打坐的样子。陶奇看了他一眼,走到床边去铺被子。江涛在他身后突然问:“跟你说了?”�
啊,说了。�
感觉挺好吧?�
什么挺好?�
还用说吗,忽然成了我们家的人?�
你以为我就那么想去你们家?�
我还不想去你们家呢!哼!江涛拉上被子躺下来,不再理陶奇。�
你别以为你自己……陶奇想了想,忽然忍住了。他脱了衣服,钻进被子里,伸手关了灯。他在黑暗中大睁着眼,望着天花板发愣。命运可真是变幻莫测啊!二十岁了,我们竟要重新认定父亲母亲!对于我和江涛来说,这个晚上以后的每分每秒,都具有决定性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