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奇一直盼着过这个生日。他知道在这天才能和妈妈呆在一起,而且呆很长时间。他甚至设想能抱着妈妈入睡。夜晚准时降临了,守在大门口的陶奇终于看见漂亮的妈妈了。�
他欢叫着扑过去:“妈妈!”�
吴家宜揽过孩子,在额头上使劲亲了五下:“奇奇,生日快乐!”�
陶奇又抱住她亲了两个脸蛋,“妈妈!爸爸买了大蛋糕!”�
陶国栋扎着围裙走出来,更正:“是妈妈和爸爸一起给你买的。”他招呼吴家宜,“坐车来的?怎么不让人家进屋坐会儿?”�
吴家宜看他一眼,没理他:“奇奇!看看妈妈给你买的礼物!”�
陶奇高兴地随她进屋去了。�
陶国栋看看门外,不安地自语:“让人家老在外头等着,这多不合适!”�
他走到院门口,朝外望望,拿起茶壶和茶杯走了出去。�
黑色“皇冠”仍停在那里。车窗半摇。陶国栋走过去,热情地说:“来啦?您看,我儿子的生日,还麻烦您跑一趟。进家坐�吧?……�怎么着也得喝杯茶吧!”�
人家不答话,也不开门,他只有隔着车窗把茶壶和茶杯递了进去。电动车窗缓缓升起来。他以为里面坐的是老婆的司机,心里头还挺乐和的,自己不行,老婆还能干,这就行了,受点委屈算不了啥。�
回到屋里,他见吴家宜心不在焉,就讨好地说,“你是不是还有事啊?要不,咱们早点开饭。”�
回答他的却是吴家宜生硬的声音:“你签好了没有?签好给我,我马上就得走。”�
“你怎么了?”他低低地说,“不是说好了,给奇奇过完生日,咱们再说嘛。”�
“陶国栋,你拖得过今天,也拖不过明天。反正是早晚的事儿,长痛不如短痛。快签吧。我真的还有事。车还在外头等我呢。”�
“没事儿。我已经把水给他送去了。”�
吴家宜脸不知不觉有点红了,她吃惊地问:“你?……你跟他说什么了?”�
陶国栋并没有注意到老婆的变化,他大咧咧说,“没有啊。我让他进家坐,他不肯。我就把茶水递给他了。”�
不好!全让这东西给搅了。吴家宜掉头就走。黑色“皇冠”已经不见踪影。地上,放着家里的那把掉色的茶壶和一只青瓷茶杯。�
回到家,气绿脸的吴家宜一把将陶国栋拉进里屋,飞起脚踢上门,你说,“陶国栋!你到底想怎么样?啊?”�
“我想让我儿子有一个完整的家!”�
“可我受不了你!一天都受不了!”�
“你可以不在家住,你可以不管家里的任何事,你也可以不给家里一分钱!我只要你能让孩子有个妈!你老说我很失败,我也承认,我是失败。那你能不能就可怜可怜我,让我的婚姻不要也同样失败好不好?”�
“你说什么也没有用!我的心已经凉透了!你要是不同意离婚,我就当着孩子和你爹的面……”�
“别!千万不要!!……求求你!不要伤害孩子!不要伤害他�们!……�好吧!离婚协议就在这儿,……这可是你逼我这样的!”�
吴家宜冷酷地说:“对!一切我来负责!你签字吧!”�
“没笔。墨斗里有墨,我按个手印,成吧?”�
“捺手印更好。不怕你不认账。”�
陶国栋痛苦地将手伸向木匠用的墨斗,用大拇指蘸了一下墨汁,在协议书上,吴家宜的签名旁边,狠狠地按了一下。��
生日过完了,孩子睡了。陶国栋送吴家宜出来。�
陶国栋说:“奇奇的生日过得挺圆满。谢谢你。”�
“我承认,自己不是个称职的妈妈。所以,你要是觉得有能力带他,也可以。我可以负责出生活费。多少你考虑个数吧,明天到了办事处,人家肯定要问的。”�
“去什么办事处?干吗?”�
“离婚啊!”�
“谁说要离婚?”�
“你不是都同意了吗?”�
“我同意?你有什么证据?”�
吴家宜掏出协议书说:“陶国栋你想赖?没门儿!这上面还有你刚按的手印呢!”�
陶国栋狡猾地一笑:“那个手印儿,它就不是我捺的!”�
吴家宜又好气又好笑:“好啊!别的能骗人,手印可骗不了人。咱们明天当场对证。”�
“那一定你输。”�
他慢慢解下包着大拇指的纱布,纱布上沾满血渍。�
吴家宜恐惧地:“你……”�
陶国栋得意地说:“我已经用锉把指纹锉平了。你怎么个对证法儿?”�
吴家宜急了:“你无赖!走!回去,再用那只手重新按一个!”�
陶国栋斩钉截铁地说:“我就不会把那个也锉了?”�
吴家宜完全被他镇住了!�
陶国栋看着天空,悲愤地说:“孩子不能没有一个完整的家!我有千错万错,孩子没错!为了他,别说破出两个指头,要我脑袋,我都拧得下来!吴家宜,从今以后,你爱干吗干吗,爱回来不回来,怎么都行。只要你不跟我离,只要你还是奇奇他妈!”�
吴家宜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