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大海被杜宾往嘴里撒尿那已经是很久远的事了。千禧年从劳教所放出之后来,已经十八岁的汪大海在一个朋友的朋友开的网吧里一边看场子,一边学做机修,很有点儿洗心革面的意思。要知道只有一个习惯,他保持了三年,那就是对阮红菱的思念。他是不是爱她,他从没思考过。反正脑子里就是总有她,没辙。“燃情岁月”网吧虽然离永乐中学很远,汪大海还是跑得很勤快。虽然,他总是看不到想看的人。阮红菱要么不上课(这在永乐也没什么稀奇),要么迟到早退,汪大海想要逮到她实属不易。直到有一天,又来蹲点的汪大海看到迎面驶来一辆大黑奔停到校门口。汪大海被迫站起来给车让位。正在心里骂着,他突然看到一个和阮红菱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从车里钻出来。汪大海揉揉眼睛,从上到下打量这个丰乳翘臀,圆肩滑背的漂亮姑娘。是的!就是阮红菱那小娘们儿!别看她长高了、坐大奔了,但那脸、那胸、走路时一扭一扭的风骚样,天下再没有第二个!汪大海激动地把手里的煎饼果子扔掉,一溜烟追上去拦住阮红菱。
“菱菱!”
阮红菱被吓了一跳,打了个寒战。看到是汪大海,她脸上闪过一片难以察觉的惊恐。不过看到汪大海殷勤的笑容一如既往,身后也没跟其他人,阮红菱放下心来,也作出兴高采烈的模样说:
“大海!你出来啦?还好不?没受苦吧?”
“好着呢,没看我脸上疙瘩都没了?在里面天天吃菜,没油水,皮肤可好了。”汪大海没想到阮红菱对自己如此温柔,脸都笑变形了。
“呵呵,”阮红菱用细嫩的小手捂住嘴秀气地笑了两声。“那你现在……”
“在我朋友开的网吧帮忙呢。叫“燃情岁月”,六道街。有空去玩呗!”
“真的啊?挺行呀你。改邪归正了?”阮红菱睁大眼睛仔细瞅他。
“嗨,老大不小的了,总得找点儿事做。再混下去也混不出啥名堂了。”汪大海腼腆地摸摸脑袋。
汪大海还会腼腆,这让阮红菱意外地笑起来。“行,挺好。那就好好干吧。我先走了。”
“哎哎,菱菱……”
“打住!别再这么叫我了以后。”阮红菱厌恶地皱起眉头。
“行行行我不叫了。”汪大海点头哈腰地说。“别急着走啊。这么长时间不见,挺想你的。那你……你过得好不?我刚才看你从一个奔驰上下来……”
“凑合吧。过一天算一天呗。”阮红菱打断她的话,不耐烦地看表。
“靠,这表真漂亮。挺贵吧?”汪大海凑上前去摸阮红菱的手。
阮红菱一把打掉他的手。“汪大海,你可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少跟我动手动脚的啊。以后离我远点,最好当不认识我!”
“菱菱,你这话可就不对了。咱俩好歹有段旧情,咋能这么绝呢?虽说还没来得及跟你有进一步的关系吧嘿嘿,好歹也为你赴汤蹈火做过不少事啊。没有情还有恩呢你说对不?”汪大海嬉皮笑脸地说道,油光锃亮的大鼻子里呼呼往外喷着气。
阮红菱歪着脑袋轻蔑地看着他,笑了笑说:“行。说吧,你要多少钱?”
“什么?”汪大海没反应过来。
“别装了。你到底想要多少钱,我给你就得了呗。”
“我操,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老子有胳膊有腿,想要钱自己挣!”
“啧啧,又激动了。我说你狗改不了吃屎吧。”阮红菱用看低等生物的神情看着汪大海。“那你到底想咋地?”
“我想……我想让你重新跟我。”汪大海十分诚恳地说。
“啥?哈哈哈!大哥,你脑袋被人打出毛病了还是怎么的?别扯那没用的蛋行不?”
汪大海有点急了。一把拽住阮红菱胳膊:“你是不有别人了?傍大款了是不?说话?是不是?”
“是!咋地吧?人家一个月赚的钱就算你一辈子不吃饭不睡觉不拉屎也数不过来!你呀,别做梦了!好好回你网吧扫地去吧。”
汪大海面色煞白,嘴唇直哆嗦,拳头一会儿握住一会儿松开,最后还是松开了。“阮红菱我跟你说,你要是跟我好,起码我能把你当人看。你要是真傍大款,那你顶多就是个逼。”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阮红菱怀疑自己听错了,上前揪住汪大海的领子。
“哼,我再说一千遍也无所谓。谁不知道当人家二奶是咋回事,你心里明镜似的还装啥?你找那老头有八十岁没?在床上还有劲呢?”
“你他妈闭嘴!”阮红菱被说得面红耳赤,照汪大海胸脯就是一拳。“你别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你看看你自己!要长相没长相,要钱没钱,要靠山没靠山,当小痞子都当不明白,还有脸跟我逼逼扯扯!哪个女孩跟了你除非眼珠子被猪吃了!我当初跟你就是利用你,没想到你现在还没想明白!真是连猪都不如。要我说你趁早找个农村寡妇结婚,生完孩子就死去得了。好歹别给你汪家断子绝孙,也算作点贡献!”
“我操你妈阮红菱!”汪大海暴跳如雷,两手按住阮红菱肩膀。
“不好意思,我妈可没时间陪你玩。赶紧滚犊子,别再让我看到你!”阮红菱挣脱出来,整整衣服,头也不回地走进教学楼。
“行,你行!臭婊子我真小看你了!”汪大海一个人站在空旷的操场上自言自语。“等着吧,等你被人玩腻了没地方去了可别回来找我,要不然我要让你跪着舔我脚趾甲里的泥儿!妈的!”
阮红菱也是气得浑身乱颤。她这几天本来心情就不好,谁知道汪大海又不知从哪跑出来捣乱,真他妈要命。
李银宝最近找阮红菱的次数呈明显的递减趋势。阮红菱施展浑身解数也没起到什么实质性效果。她仔仔细细反省自己,实在找不出什么地方做错了。如果非要怪自己,那只能怪自己不是孙悟空,不能分身出各式各样的鲜辣美女供喜新厌旧的李银宝享用。只好眼睁睁看着李银宝脖子上那些不是自己所为的吻痕和衣服上挑衅似的唇膏印。这些残酷的事实让阮红菱内心充满悲愤,可除了忍气吞声别无他法。如果自己是李银宝的妻子,早就去甩他两个巴掌了。可自己连一个正经女朋友的名分都没有,谈什么发言权。阮红菱才发现自己是如此的幼稚,过高估计了自己作为小情人的魅惑力和李银宝作为老色狼的忠诚度。
可是,现在说这些有屁用呢?阮红菱早已厌倦读书,把命运的赌注全部压在李银宝身上。她一心指望着李银宝能负责料理她的未来,就算不能一直包养自己,好歹给找个体面的工作,或者给钱让她做小生意,哪怕只给一套房子也行啊。总之在他彻底厌倦自己之前得大捞一笔,哪能姘了将近一年就这么不了了之呢。况且被李银宝冷落之后,阮红菱在家里也渐渐开始受气。
过去她虽然天天夜不归宿,却周周给王春枝零花钱。这位识大体的母亲便识趣地不吭声。现在乖乖回家的次数多了,却不再往家拿钱,王春枝没事就借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对女儿恶言相向。一来她已经逐渐习惯跟女儿要零花,现在看出来女儿的财路快断了,心里自然不爽;二来她自己在外面竟然也偷偷有了个情人。阮红菱这一回归,严重扰乱了她的日常行程,心中自然窝火。至于阮钧呢,更是早就迷上了耍钱赌博,平日不着家,只有欠钱的时候才往家里躲。有一回要债的半夜三点钟打电话说再不还钱就把阮钧勒死,最后还是阮红菱拿出自己攒的私房钱替老爹还了债。阮钧至此才真正知道家里的小财神是谁,原来那清高寡言的父亲模样现在全被嬉皮笑脸缩头缩脑代替了。阮红菱被爸妈日趋惊人的转变折磨得够呛,经常在夜里哭着睡着。她不明白事情怎么就一步一步走成这样了?家不像家,爹妈不像爹妈,前面没有希望,后面没有退路。阮红菱第一次真正觉得怕了。她要趁早脱离这苦海,想来想去也只有靠李银宝这一条路。
“李叔(她一直管李银宝叫叔叔),你对我……有什么打算没有?”在一次难得的幽会之后,阮红菱吞吞吐吐地说。
“打算?什么打算。你说说看。”李银宝抚摸着自己的大肚皮说。
“你看……眼瞅着我也快毕业了。我也考不上高中,毕业之后总得……”
“考不上高中?我还以为你没问题呢。”李银宝撇撇嘴,摆出家长的架势说。
“……”阮红菱惊讶地抬起头,心里大骂李银宝八辈子祖宗。
“李叔,我没好好学习是我的错。可现在说这些也来不及了。我总得为以后做个打算。我知道李叔不能一直照顾我……”
“嗯。”李银宝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
“我现在跟我爸妈关系也不太好。李叔你看,是不是能……给我找个好工作?”阮红菱胆怯地说。
“哈哈哈哈哈哈。”李银宝开怀地笑完,一把揪过阮红菱的头发,按到床上,趴在她耳边问:
“小宝贝害怕了?”
阮红菱的确被吓到了,不是因为李银宝的粗暴,而是他话语里怪而不祥的味道。鼻子一酸,不由嘤嘤低声哭起来。
“又来这套,没劲。起来吧。”李银宝松开手,坐到一旁点起一根烟。
阮红菱越发恐惧起来,抓过李银宝粗糙的大手,哼哼唧唧地央求:“求求你了李叔。给我找个工作对你来说算啥呀。或者?您给我买套房子?二手房也行!我在家是真住不下去了……”
“哈哈哈……小菱菱,你可真可爱。”李银宝摩挲着阮红菱的下巴说。
阮红菱眼泪汪汪地看着李银宝。“李叔,不管啥时候,我都真心跟着你,你千万别不要我啊。”
“是吗?那好,让我看看小菱菱的诚意。来,把你右腿伸过来。”李银宝眼睛一亮,冲阮红菱一摊手。
阮红菱心中一颤,极不情愿地战战兢兢坐上床,把右腿放到李银宝膝盖上。
李银宝眯起眼睛,使劲吸了一口烟。
“准备好了?”
“什么?”
还没等阮红菱反应过来,李银宝就把烟头径直按到阮红菱大腿内侧。顿时,一股嗞嗞的烧烤声伴随着阮红菱凄惨的尖叫声响起。
阮红菱龇牙咧嘴地抱着被灼伤的大腿在床上边翻滚边喊叫。李银宝则在一旁微笑着摇摇头,爱怜地说:
“孩子,别叫唤。你自己看看,烫得多漂亮!以后看到它你就会想起我,难道你不愿意?”李银宝伏下身子像逗狗一样搔搔阮红菱的下颌。
“愿……愿意。”阮红菱擦擦脑门的汗,仰头微笑,虽然笑得比哭还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