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如面柳如眉第二部分(22)-芙蓉如面柳如眉

在我心里“不可思议”是个很好的词。就像童话一样,有种很单纯但是很神奇的感觉。可是,一个人换血型的过程不能只用这个词来讲,换血型怎么可能是一件这么温情脉脉的事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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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羽平在洗澡的时候喜欢唱歌。有时候小声唱,心情好的时候就放声高歌。他自己也知道他唱得荒腔走板,但是乐在其中。常常,夏芳然气急败坏的尖叫声会义无反顾地冲破淋浴的水声直抵他的耳膜:“陆羽平你讲一点人道主义好不好,饶了我吧――”

当他凝视自己一身的肥皂泡沫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在很小声地哼着这几句:“相信你只是怕伤害我,不是骗我,很爱过谁会舍得?美丽的梦要醒了,宣布幸福不会在了……”他愣了一下,为什么偏偏是这几句呢?然后他甩甩头,告诉自己:“巧合。巧合而已。”再然后他把淋浴喷头从墙上摘下来,很多条细细的水柱在皮肤上汇成一股微妙而暧昧的力量,他欢喜地把水又开得大一些。他坚信这力量可以帮助他驱除身上残留着的赵小雪的味道。

夏芳然今天开心得很。因为她接到医生的电话说手术推迟了。因为那位主刀医生受到邀请去德国访问,因此夏芳然的手术最快也要年底才有可能。陆羽平这些天对夏芳然总是小心翼翼的,因为本来就心怀鬼胎,又实在不是个惯犯;看着夏芳然很开心他自己就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准确地讲是错觉,因为他觉得如果她开心的话他的“罪行”败露的机会就要小一些,这个逻辑有问题,他自己心里也清楚。但是这个荒谬的逻辑最终还是安慰了他,他大气不敢出地看着她开心,陪着她开心,然后他似乎也真的就开心了起来。尽管这开心是种坐立不安的,奴才一般的快乐。他对自己笑笑,再一次有些做作地放开了喉咙:“二○○二年的第一场雪,比以往时候来得要晚一些……”他等待着她的尖叫,等待着她说:“陆羽平请你马上闭嘴好吗――”如果她没有反应他倒是会紧张一下,下意识地盘算着他手机里的那些可疑的号码跟短信到底有没有删除。

夜色静如鬼魅。夏芳然穿了条颜色粉嫩的棉布睡裙蜷缩在床上。她刚刚跟在外地的父亲通了长长的一个电话,告诉他手术推迟的事。她说德国真好德国人民真善良,她还后悔怎么没有在刚刚结束的欧洲杯多给德国队加几次油――眼睛全都盯着贝克汉姆和那个葡萄牙的性感小动物菲戈了,真是失策。她能感觉出来父亲在眉开眼笑地听着她乱扯,现在每一个人都会因为她高兴而高兴,这真是很牛的一件事情。

床垫在向另一侧倾斜,她知道陆羽平来了。陆羽平的气息司空见惯地包围了她。她闭上眼睛,抓住陆羽平的手放在自己脸上摩挲着,她慢慢地说:“陆羽平,咱们结婚吧。”他说“好”的时候声音都发颤了,可是她以为那是她说的话太突然的缘故。“瞧你吓的。”她拍了一下他的肩,“其实有什么必要呢?”她叹了口气:“咱们现在的样子,跟夫妻,不也差不多吗?”她嗤嗤地笑着,“咱们吃饭的时候已经基本不讲话了,看电视的时候你嘲笑我的韩剧我嘲笑你的拳击赛,我讨厌你抽烟你受不了我熬电话粥,再过一段时间若是加上同床异梦的话,咱们可就是标准的‘中国式夫妻’了,你说对吧?”他其实没有仔细听,那句“同床异梦”搅得他心里直发毛。

他抱紧了她,他的手在她浓密的黑发间游走。她微微一笑,安静地迎合他。他开始慢慢地解开她的纽扣,透明的水果糖颜色的纽扣,她笑着说痒,然后她熟练地转过身来,手臂钩住了他的脖子。她的脸和她已经敞开了的胸口就这样自然地跟他面对面,他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他在想今天好像缺了一点什么。当他恍然大悟的时候他没注意到她的神色变了,他把手往床边伸,吻了吻她的脖子,说:“宝贝,中国式夫妻做这件事一般都是关着灯的。

黑暗像个铅球那样重重地砸下来。当他把手臂伸给她的时候她静静地说:“我困了。”他叹了口气,他说:“你别这样。要是我们俩真的要过一辈子的话,你老是这么敏感对谁都不好。”她笑了:“陆羽平,你现在也开始威胁我了。”他迟疑地说你什么意思。“什么叫‘要是我们俩真的要过一辈子’,什么叫‘对谁都不好’?你这不是威胁又是什么?”在黑暗中她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她的身体就像一只船桨那样奋力划动着黑夜的水面。他不知道这黑暗是不是壮了他的胆,他有些厌烦地说:“我这个人不会说话,我根本就没有你想的那些意思。信不信随便你。”

然后他们就都沉默了。倦意就是在这沉默中迟钝地升上来的。夏芳然就这么睡了过去。半夜里她醒来,自然是早就忘了刚刚的事。她迷迷糊糊地说:“陆羽平我渴。”――这次是货真价实地渴。可是当她把手伸过来的时候,发现旁边是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