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月不禁一怔,却不露声色,佯作含羞地答道:“全凭大王做主,素月无不从命!”
昊天仰天哈哈大笑起来,向属下吩咐道:“来人!立即昭告天下,孤王三日后迎娶苍之族美丽无双的公主!”
归龙居里弦音铮棕。素月收住最后一个音符,打开了紧闭的窗户,一股阴冷的风夹杂着雪雨猛灌了进来,她不禁打了个冷战。她默默凝视着窗外的漫天飞雪,知道自己是在赌博,而赌注便是自己。
她怔忪地关上窗户,取下墙上挂着的沈肖的玄铁剑。于剑客而言,剑在人在。如今,逝者已矣,没有主人的玄铁剑也失了锐气和锋利。拔剑出鞘,剑锋上只是一片荒凉与萧索的气息。
泪水汹涌而出,她怔怔地握着宝剑:“我以为我最终可以忘了你,却不曾想,红尘滚滚,过往情事已成心中不化的块垒。十年花骨寂寞红。我这才知道无爱的痛苦,却是不能回头的。你知道,我一定会拥有我所要的一切;只是你又知不知道,没有你的世界,所谓的繁华该是怎样的失却意义!我是空城,在失梦的韶华里风尘满面。若想断愁,除了忘川之水,便是别无选择。”还剑入鞘,她惘然地坐下,淡淡地说道:“如果世界是一片绝不回头的汹涌潮汐,我却要做那只逆流的小舟,哪怕归宿只能是无人收留的滩头。那是因为,我要向你证明,我才是你在这个世界上最值得珍惜和期待的那一个!”
雪风袭来,惊散了迷离的心肠。她没有回头,仍旧痴痴地凝视着手中冰冷的玄铁剑。
海晋顶着风雪闯了进来,不管不顾地抓起她的手臂,那样愤怒而痛苦地责问道:“你答应嫁给昊天?为了头顶的王冠,你真的可以不惜付出一切代价!”
她回头望向他,满脸的泪痕将他惊呆了。他怔怔地看着她,听她那样绝望地说道:“我可以拒绝吗?他是王座上的庸才,是战场上的懦夫,可他毕竟是权倾四野的王者,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而我,只是一个落魄的公主,一介弱质女流。你告诉我,我可以用什么来拒绝?”
他扶她坐下,无力地单膝跪在她身前,双手扶住她的手臂,心疼地说道:“你果真是被迫的么?那就让我带你走,好吗?我们离开天娑城,一起回到你日思夜想的苍灵山,然后隐居起来,过那种与世无争的平静生活。”
“你说过,你会帮我得到我所想要的一切,却是谎言。”她心灰意冷地推开他的手,冷冷地说道,“那种颠沛流离的蝼蚁般的生活我经历过。一次便够了,我不想会有第二次。我是月姬,昊天会放过我吗?就算昊天放过我,我身体里流动的热血也不允许我沦落为一个山野村妇。”
“那你要怎样?除了嫁给昊天,就别无选择了吗?”
“有啊!”她望向他,眼睛里都是嘲讽的神气,“我的命运在海大人你的手中,你忘了吗?桑陶已将瑾灵玉剑交还与你,它便能为这一切做个了断,只要你愿意。”
“你知道,我做不到!”他痛苦地喘息着,仿佛就要窒息一般。
“我当然知道!”她凄然笑道,眼泪汹涌而出,“我不怨你,只怨自己所托非人,把一生的希望寄托在一个连自己的女人都无法守护的男人身上!”
“你别逼我!”他挣扎着。
“你该恭喜我。三日以后,我便是这世界上最有权势之人的妻子,是你必须叩首礼拜的至高无上的王后了!”她却是步步紧逼。
他抬眼望向她,血红的眼睛里燃烧着疯狂的火焰:“除了权力,你什么都不想要?”他的声音却平静下来。
“还有你!”她那样坚定地望向他,“我是转世月姬,可以成就最尊贵、最有权势的王冠;而我,也是个柔弱的女子,可以成为一个温情脉脉的妻子。”
他凝视着她,眼睛里的火焰渐渐熄灭,化为一潭寒碧。良久,他才决绝地说道:“我答应你,帮你得到你想要的一切,只要你快乐!”他说完,不等她有何反应,转身推门而去,走进了茫茫的雪雨之中……
海晋的爵位是世袭的。他的祖父曾跟随昊天贬逐至孔翎,后来,随昊天起兵,在攻打梵城之时战死沙场。海晋的父亲承袭了爵位,做了昊天身边最骁勇善战的侍卫,为了昊天的江山东征西讨,最后客死异乡。那一年,海晋十六岁。海晋的血液里流淌着巫族勇士最忠贞的血液。十年来,他一直尽忠职守,以至于将昊天的王图霸业几乎当成了自己骨骼里最宿命的梦想。然而此时,在这个忠心耿耿的侍卫心中,叛逆的种子却早已萌发成茁壮的树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