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心不在这里,根本就在城外!”龙祗的声音里饱含着怒火,“你太让我失望了!从小我就要你做一个无情之人。可你非但动了情,还在情涛爱浪中泥足深陷!”
“无情何必生斯世!请恕孩儿不孝,孩儿无法忘情于苏兰!”
“无情何必生斯世?我的儿果然是长大了,眼中再也没有老父了!”
龙昳懊悔起来,他的话毫不留情地戳到了龙祗痛处。他便是无情之人,宁愿牺牲最心爱的女人,也绝不会对唾手可得的权力轻言放弃。他有些局促地说道:“父王!孩儿只是想告诉父王,跟苏兰在一起的这些日子,孩儿体验到了从未有过的快乐。父王难道不想孩儿得到幸福和快乐?”
“一个女人所能给予的幸福和快乐莫非就让你的心满足了?”龙祗几乎咆哮起来,“眼前的大好河山,头颅上一顶顶血染的王冠,你都不在意了吗?”
“这些与一个柔弱的女子并不矛盾。”龙昳争辩道,“我依然可以在血雨腥风的沙场上冲锋陷阵,依然可以为了父王你的江山社稷运筹帷幄。只求父王答应孩儿,如果苏兰此次能够平安归来,求父王将她赐与孩儿。”
“她根本就不愿意嫁给你!”龙祗冷笑道,“堂堂龙族的王子甚至连一个女人的心都无法征服!”
出乎意料之外,父亲的嘲笑并未激怒龙昳,他只是认真地说道:“我不在乎,我只要她时刻守在身边,那我就心满意足了。”
龙祗不禁仰天大笑起来,半晌才收住笑声,冷冷地说道:“一个已经丧失了征服欲望的男人能成为一个雄霸天下王者吗?你曾经的勇武强悍,曾经的霸气锋利,曾经的不可一世都到哪里去了!告诉你,你是我的儿子,我绝不会眼睁睁看你因为无谓的情感毁弃我毕生的心血!我绝不允许这个女人继续留在你身边!”
“父王!”龙昳蹭地站起身来,眼睛里燃烧着痛苦的火焰。这时,一阵低沉的号角声从遥远的山谷绵绵不绝地飘传而来,像是一片椎心刺骨的呜咽。龙昳知道,苏兰已经开始随大军向与素月约定好的地方出发了,他不禁疾步向帐外走去。
“给我站住!”龙祗愤怒地喝道,“你哪里都不能去!”
“请恕孩儿不能遵从!”龙昳没有犹豫,径自跨出军帐。
“来人啦!把王子给我绑起来!”
一群卫兵围了过来。龙昳唰地抽出长剑,横剑在胸,森冷地说道:“你们找死么!”却是一步不停地向前走去。
卫兵们面面相觑,竟是无人敢上前阻拦,一步步地退去,只得眼睁睁看着他提剑上马,绝尘而去。
龙祗颓然跌坐进王椅,饱经风霜的额头平添了几分衰败之气。他是不惑之年才得了龙昳这样一个宝贝儿子。一直以来,他都认为他跟自己一样,是一个天生的王者,冷酷而嗜血。今时今日他却发现,自己的儿子早已偏离了自己为他设定的人生轨道,迷失在凡俗之人的情爱纠葛之中不能自拔。
苏兰一袭白衣静静地坐在马上。这匹浑身上下如墨汁般漆黑、发亮的千里马是龙昳的坐骑。又一阵呜咽的号角乘着清寒的风划破了雨意空疏的秋原,她不禁向身后望去,黑压压的人群里没有一张熟悉的面孔。突然间,她惊惶地发现自己的心,竟是那样渴望看见他,尽管她并不希望他为自己再次以身涉险。
白龙翼的副将钟云催马上前,轻声向她叮嘱道:“公主,该出发了。收紧缰绳,别让马走得太快。记住,不要跨过空地中央的那柄剑。”
她茫然地点点头,催动了坐骑。
根据龙祗和昊天的约定,她将在这个四面环山,但非常宽阔的空地中央与姐姐素月单独相见。双方的军队只能在她们身后的山脚下等待。号角声再次响过之后,对方的阵营里,一个青衣女子骑着枣红马迎了出来。那是素月,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同胞姊妹吗?苏兰怔怔地望着远方正向自己走来的女子,多少个日日夜夜的牵挂与担忧全都化成了难以言表的心痛。她知道,这些日子以来,她一定承受了远比自己更多的深痛巨创。
两人渐渐地近了,苏兰突然收紧缰绳,停住了坐骑前进的步伐,骑在马背上正向她靠近的并不是素月,而是她的贴身侍女绿衣。她不禁下意识地朝四周的旷野望去,风吹草低,露出的竟是迅速逼近的两队人马,一边是白色战袍的龙族将士,领头的正是白龙翼;另一边则是一袭玄衣的巫族士兵。她轻轻地松了口气,因为她没有看见龙昳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