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不禁一怔,天娑城内的苍族之人,不是商贾便是战争后被掳劫而来的奴隶。若是蒙难商贾家的女儿倒也罢了;若是逃跑的奴隶,依照律例,窝藏者是要同罪的。想到这里,老人急忙问道:“莫非姑娘出自商贾之家?”
“母亲!”青龙想阻止自己的母亲追问下去。
苏兰摇摇头,轻轻地说道:“苏兰只是苍灵山下寻常人家的女儿,去年才随龙族大军来到天娑城。”见老人沉下脸,一言不发地走进屋子,她有些不解地望向青龙皞,“我可是说错了?”长年久居深宫之中,在归龙居又被人百般呵护,她如何知晓滚滚红尘里的凡俗之事。
皞急忙安慰道:“你不必介怀。老人家性情古怪些,也是难免。我们进屋吧。”
“苏姑娘!”正在铺设酒菜的掬月眼睛一亮,冲苏兰快乐地唤道。
“你也认识她?”竹黎妈妈严厉地说道。
“是啊!当日和皞一起仗义救下掬月的正是苏兰姑娘啊!”掬月心直口快地说道。
“皞!告诉我,苏兰到底是从哪里来的!”老人不禁厉声责问道。
见老人如此反应,掬月不禁怔住了。
“不错,苏兰是归龙居的人,可她……”皞急着辩解。
“跟我进来!”竹黎妈妈将他打断,起身向里屋走去。
见两人进得屋去,苏兰不禁有些茫然。掬月却对她招招手,拉着她悄悄跟了过去。
竹黎妈妈有些恼怒地望向自己的儿子:“你竟敢收留归龙居的逃奴!快把她送回去!”
青龙皞切切地对自己的母亲说道:“母亲,是你教孩儿,要急人危难,不畏强权,扶助弱小的。此刻,苏姑娘需要我们的帮助!”
苏兰被惊呆了,她只知晓自己是归龙居的一名侍女,“逃奴”这个词还是第一次出现在她的世界里。“何谓逃奴?”她不禁轻声向掬月问道。
“你私自离开归龙居?”掬月问道,见她点头,她才说道,“你随苍族征战的大军来到天娑城,在归龙居做侍女,便是奴隶。如今,没有主人许可私自离开归龙居,便是逃奴。”
“那又如何?”她仍旧一脸茫然。
“在龙族,逃奴一旦被抓,便是死罪,而藏匿逃奴者,与逃奴同罪。”
苏兰这才明白过来,竹黎妈妈为何会大发雷霆。
此时,屋子里母子俩的谈话仍在继续。
“可你何尝不知,一个逃奴,且是归龙居的逃奴,会给我们带来灭顶之灾的!你莫非忘了那桑陶是何等样人?为了掬月,他心中早已记恨于你。如今……”
“母亲!你那样宽容地收留了掬月,为何不肯留下苏兰?”
“可如今,你是受人以柄啊!”
“桑陶怎会知晓此事呢?就算他知晓了,将此事禀告大王,大王又怎会为了一名小小的逃奴降罪于青龙侍卫?就算大王他果真要降罪,也无非将我革职。母亲不是希望孩儿能早日放弃戎马生涯?这样岂不正合母亲之意!”
“藏匿逃奴者与逃奴同死,这是大王亲自颁发的旨意。就算大王可能网开一面,可如今战事在即,大王定会因此将你派往巫族边境!”
“母亲,你心如明镜,就算没有苏兰,孩儿也是躲不过这场战事的。”他耐心地劝道,“不要再为难苏兰了。她无非一介弱质女流,而且涉世未深,那样纯洁善良。你若不肯收留她,天娑城离苍灵山万里之遥,她又不识得任何人,她该如何栖身?”
老人长长地叹了口气道:“罢了!那就将她留下吧。只是,你要尽快想法将她送走才好。”
两人出得屋子,却见苏兰正怔怔地站在屋外。她低着头,轻轻地说道:“多谢竹黎妈妈好心收留,苏兰自是感激不尽。竹黎妈妈请放心,苏兰会很快离开的。”
“苏姑娘,别怪竹黎妈妈。竹黎妈妈一把老骨头了,时日不多,所放心不下的,只是皞儿。”
“苏兰明白。为人父母者,心肠大抵如此,想我母亲在世时也是一心一意,只是为我和姐姐着想的。”
“姑娘的亲族都在苍灵山吧?”老人拉起她的手坐下。
她那样忧伤地摇了摇头:“苍灵山已没有苏兰的亲人了,苏兰惟一的姐姐也已在战乱后远走他乡。”
老人长长地叹了口气,对战乱中的离散比旁的人有更深的感触。
归龙居已经是沸反盈天了,侍卫、仆役在院子里跪了一片。龙昳一脸铁青,焦躁地在院子里走来走去。两个侍卫急匆匆地从外面跑了进来,不等他们施礼,龙昳便抓起其中一人的衣襟大声喝问道:“找到了吗?寺里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