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素月正在庭院中独自思索着,静寂中却突然梵音四起,随之心里一怔,便迷迷登登不自觉地随着那莫须有的声音起身出门而去。当她终于醒转过来,却是在一片空旷的草地上,星星在朗月的映照下,显得那样悠远和飘渺。四周一片寂静,冥冥之中,有幽微的叹息在耳畔响起:“你来了么?”那是一个年轻男子好听的声音,却是带着丝丝缕缕解不开的惆怅和忧伤。
“你是谁?把我掳了来,到底要做什么?”素月四下张望,却不见人影,而那声音竟像就是在耳边响起。她竭力保持着冷静,话一出口却是遏制不住的颤抖和尖利,然后忍不住大声喊了起来:“沈肖!你在哪里?沈肖!”
“他不在这里,你不用喊了。不是我掳了你来,而是命中注定,你会来和我相见。”那声音在耳边萦回着。
“那你现身吧!”素月仓皇四顾。
“只可惜时辰未到。若是果真有缘,献祭之日,你我自会相见。”声音叹息着,夹杂着那样深切的幽怨之情,“今日,让我来告诉你关于那个预言。”
“预言?莫非你就是那个散播预言的人?那个害我国破家亡,害死我母亲,害我妹妹落入仇家之手的人!”她的声音里满是愤懑之情,那人如果此时现身,她定会不顾一切地和他拼命。
然而,那声音却又悠悠地叹了口气,缓缓地说道:“那都是命中注定的,而非人力所能掌握。红炉片雪。于千万年的轮回业报来说,那不过是万丈红尘中的一粒尘埃,你又何必苦苦纠缠于恩怨情仇中不得安宁呢?我们的时间不多,从苍灵之山到这里,我的心已经追踪了千山万水。”
“你是说你的心?”
“不错,多少年了,我从未离开过苍灵之山。不要纠缠于这些细枝末节,我……”
“少在我面前故弄玄虚!”素月冷冷地打断他,然后傲然地说道:“那个预言谁人不晓,‘苍之灵,月之主,背有月影为记,是谓月姬。轮回末世,刀兵起,民心废。是女转世,一统八荒’。我说得没错吧。”
“你是她么?在你的心中却为何会有那样多尘俗的欲念?”声音里竟然满是痛苦与挣扎之情,“莫非这又是空候的一世!”平白的一声鸡啼啄破了累世的混沌,那声音颓然叹道:“我该走了。记住:苍灵之巅,巫之异宝存焉。女至,以身为祭。宝既出,九州遂安……”声音越飘越远,慢慢消逝在苍茫的夜色中。
素月打了个激灵,像是从梦中惊醒,茫然地看着空阔的四野,刚才的一切绝对不仅仅只是一场没有着落的梦。那声音似又在耳边响起:苍灵之巅,巫之异宝存焉。女至,以身为祭。宝既出,九州遂安……那说话的男子究竟是谁;这些神秘的预言又是什么意思?
不及多想,素月便开始环顾四周。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到这里来的,没有沈肖守护在身边,她竟有危机四伏之感。此时天色微明,旷野中的姑娘已是又饥又渴。在远方迷蒙的曙色里似有一处青瓦白墙的庄园安静地守候在微薄的流岚中,她揽起衣裙向前疾步走去。才走了没多久,便被两个十一二岁的童子拦住。
“敢问姐姐可是沈大侠的主人素月姐姐?”其中一个童子清音脆嗓恭敬地问道,话音刚落,另一个童子便接口道:“如若不错,就请姐姐跟我们走吧,沈大侠正在庄上候着姐姐呢。”
素月好奇地打量着这对双生子:两人一般高矮,一般衣饰,都用红丝绳绑起两根辫子,眉心点着朱丹,俊眼秀眉、聪明伶俐好生惹人怜爱。素月略一沉吟,问道:“你家的庄子可就是前面那处?”
两个童子同声答道:“正是!”
“那就请二位小哥前面带路吧。”素月心想,两位童子既能唤出沈肖和自己的名字,定是沈肖追着自己出来,现在庄子上了。有沈肖在,她便可以大大地放心了,于是安心随之而去。
两位童子虽年龄尚小,却是走惯山路的。此时,两人手拉手,蹦蹦跳跳嬉戏一般,竟也把素月落下一大截。素月赶了一阵,想自己反正是追不上了,好在就算认不清道路,庄子却一直在前方可见之处,便索性慢了下来。两童子见她实在脚力不济,也停下来,陪在她左右慢慢向庄子走去。
“敢问两位小哥,贵庄是何宝庄,庄主高姓大名?”
一个童子答道:“庄子叫做抹云庄。”另一个立即接口道:“我家主人叫水月心。”
“水月心?”素月想起了鬼魅般的风铃儿,不禁皱眉道:“可是个年轻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