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剑!”一声娇喝在耳畔响起,眼前红衣闪过,容貌美艳的女子一柄冷森森的短剑已刺至眼前。沈肖从容避过,另一柄短剑随即削了过来。他长剑出鞘,一招一式地接过凌厉的剑招,却分明未使上半分内力。再看那婆婆,早已不知去向。
拆解了半晌,沈肖字句分明地说道:“姑娘这套‘素女十三式’,从起式‘寂寞钗头燕’到尾式‘素手裂红裳’,舞得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只可惜,姑娘使剑多伤于情,而不在剑术修为上,所以……”
砰的一声,那女子手中的双剑跌落在地。她脸色极为苍白,厉声问道:“你如何知晓,这便是‘素女十三式’?”却不等沈肖回答,尖利的声音又响起来,“骆风!你是骆风!是的!你就是骆风!”话音未落,她提起双掌便朝沈肖打去,“十年啦!我等今日等了整整十年!”那声音竟变得如鬼魅一般凄厉。掌力应声而至,他却没有躲闪,只是默默地凝视着她,任由掌锋狠狠砸在自己的胸口。
她失神地收起双掌,怔怔地说道:“我知道你不会躲闪。就算我手中握着杀人的利刃,你也决计不会躲闪。十年的仇恨、十年的怨悔,都在这一掌之上了!”她抬起双眸,泪光点点地望向他,忽然十分温柔地说道:“你点点头,让我知道,你果真是骆风!”
“男人如果让女人伤心至此,还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这世上已经没有当年那个叫骆风的男子了。你该忘了他!”他的声音里有着无尽的伤痛。
她颓然跌坐于廊上,眼泪潸然滑落,却又展颜笑道:“怎会如此?你竟然对我说,你不是骆风!”她望向他,似已恢复平静,“我问你,当年可是名为沈肖之人断我表哥双腿,将我父亲的人头带上碧落崖,害我母亲万念俱灰,跳崖自尽?”
“当年的沈肖早已埋骨荒野。骆风做了自己该做的事,便从此消失于这个世界之上。”
“我明白。他说过,名剑楼的剑客一旦被人见过真实面目,如无法杀掉此人,便只能选择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他无法杀掉我,便只能选择以另外一个人的身份活下去。”
“你能明白,那便最好!”他的心痛也只能是唇齿间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罢了。
她觉得自己应该像从前那样,扑到他的怀中,放声痛哭。只是,十年的岁月轻易便从指间流走了,自己已然不是十年前的清纯少女;而他,已说得明明白白,十年前的骆风已不在尘世之上。“让我看看你。”她伸出手去,想揭开他脸上骇人的面具,却被他扣住手腕。
“那日,在上官逸扬的迎月听香阵里,救我的女子便是你?”他问道。
“正是。”
“你知道我是沈肖,你该杀掉我。”
“我知道你不是当年的沈肖。对剑客而言,名字根本无足重轻。”她一双明媚的眼眸深深地望着他,“让我看看你!”
“不可以!”
“为何?”
“除非我不再是一名剑客。”
“十年前,你便是这样说的!”眼泪再一次滚滚而落,“你有选择吗?”
“有!这一次,我有!”
“真的?”她将信将疑,“是何机会?”
“完成祈阳先生的夙愿。惟有这样,我才能为自己赎身。”
“用自己的性命来赎身?”她凄厉地大笑起来,“没有人能成功!你比谁都清楚,怎么可能杀死一个不死之人呢?”
他没有说话,只是固执地凝视着她。
她怔了怔,拾起地上的双剑,轻轻地说道:“‘素女十三式’是骆风为我而创制的剑法。当年,这深寒的听风阁里是何等繁华似锦,而今,竟都成这般萧索寒荒!十年来,我日日练习这套剑法,渐渐有了心得,悟出新的招式,你可要看看?”说罢,不等他有所反应,她举剑起舞,一时间,曲栏深处剑影飘飘、落红点点。待她收剑而立,却是一脸绝世的冷艳。她轻轻地说道:“你可知晓这两招的名字?”略略一顿,她便又说道,“第一招唤作‘花骨瘦尽’,第二招便是‘心字成灰’。”
“你又何必如此自苦!”他叹道。
“听风一寸相思地,已成十年憔悴心!”她说得肝肠寸断,“我以为你会明白。你一定要明白!如果你不明白,这十年,不都白白辜负了吗?”
他沉默着,半晌,才万般无奈地说道:“姑娘,让沈肖走吧。还有很多事,沈肖必须去做。”
“沈肖?”她突然冷冷地说道,“你口口声声说沈肖!你不知道么,是沈肖害死我父母,毁我一生,我如何能让沈肖轻易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