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身的酒气,醉意朦胧的眼睛里燃烧着热烈的火焰,深深地望向她。她垂下眼帘,避开他的目光。
他有力的手抓起她的手腕:“这是绣的什么?你的手怎么了?”
原来一整天心不在焉的绣活,她竟把自己的食指扎得有些红肿了。
“不小心扎了一下罢了。”她轻轻说着,想把手抽出来,却被他牢牢扣住。他低下头,含住红肿的指头,温柔地吮吸起来,一双漆黑的眼睛热切地望向她。她心下大乱,抽不出手,也逃不掉,一张俏脸已涨得通红。却见他肩头一片血渍,不禁惊问道:“你受伤了?让我替你包扎一下!”
他却微微一笑,并不说话,放开她的手,随即将她横身抱了起来。她低低地惊呼一声,已被他抱进了灯烛摇曳的帐篷内。
他轻轻将她放在床塌上,眉眼温柔地注视着她,像是在欣赏一幅艳羡已久的美丽图画。她惊慌地喘息着,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只是忙乱地低唤着:“殿下!龙昳!别……”却被他热烈的亲吻打断。他满含酒气的唇舌肆意侵袭着她温软的嘴唇,她的心沉了下去,像是沉进了冷寂的深海里。
他那样缠绵而悠长地吻过她的嘴唇、面颊,吻向她耳鬓。他的手指有些粗野地扯开她的衣扣,露出一片白皙的肩脖。他喘息着,热气腾腾的鼻息和着热气腾腾的唇舌席卷过每一寸细致的肌肤。
突然,他停了下来,抬眼向她望去,却见她双眼紧闭,已然是满脸泪痕。他愣住了,怔怔地看着她不断涌出的泪水,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半晌,他才起身,颓然走出了军帐。
她怔怔地坐了起来,收住眼泪,望着他的背影,却只是茫然无助地呆坐着。人生便是一场又一场的历劫,每个人都注定要承受属于自己的那份苦难。
帐外篝火通明、喧声震天。征战已久的将士们在庆祝战斗与牺牲的暂时结束,刚刚归降的雷太一干人也加入其中。帐内只有苏兰一人在孤灯前默默地守候着。大多数的时候,她都是极其孤单寂寞的。千军万马中,她是那样不相称的一个音符,却注定必须守候在他的身畔。他从不知道她的孤单,因为他从不认为她会是孤单的。
她无望地等待着,直到天色微明,酩酊大醉的他才被白龙侍卫和韦松扶进了军帐。她细心地替他更衣、喂茶、清洗伤口,服侍他睡下。他在她听不真切的喃喃呓语中沉沉睡去。酒能忘忧,她想,但愿他真能忘了才好。
他沉沉地睡着,她掏出手绢轻轻为他擦去额头的汗珠。手指细细滑过他明朗的眉心、挺直的鼻梁、轮廓分明的嘴唇,她感觉到自己的心隐隐地疼痛着。一阵倦意袭来,她昏昏沉沉地靠着他睡了过去。
一阵幽微的叹息在耳畔缠绵。那是谁的思念,那样悠长而隽永,却又那样无奈和忧伤?那模糊的面影为何如此熟悉,纵然走过了千年的轮回与沧桑,那双眼睛依旧有着令人心痛的爱恋。她在梦中寻觅着、追问着,却找不到一个可以说服自己的答案。
他醒来的时候,却见她已伏在床沿睡着了。他轻捶着自己疼得欲裂的头,记起了昨晚发生的一切。他有些沮丧地坐起身来,却将她惊醒。看见她泪光莹莹的眼睛,他不觉一阵心痛。
“在生我的气吗?”
她摇摇头。
“要怎么做,你开肯接受我?”
她垂下了眼帘。
他伸手托起她的头,强迫她望向自己:“你知道,战争的罪过不应该结算到个人身上。那是两个族类之间的恩怨,而不是你我之间的。”
“可是,灭族破家之仇不共戴天啊!”她幽幽地说道。
“那你告诉我,如果不是因为家仇族恨,你会爱我吗?”
她怔住了,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他,半晌才哀哀地说道:“别逼我!”
他漆黑的眸子依旧深深地望着她,不允许她有一丝的躲避和退让。终于,他开口说道:“我不逼你爱我。但无论爱恨,我要你的心里只有我一个!”他说得那样强悍和霸道。她知晓,他总是能得到他所想要的一切。
离天娑城只有两天的路程了,纤婵终于成为了真正的苏兰,学会了如何做一名合格的贴身侍女。她的心在默默地遵守着一个诺言——无论爱恨,他都是她的惟一。
那夜驿马急蹄,揉碎了忧伤的梦境。有人在帐外求见。她急忙披衣而起,挽起帐幔为已经被惊醒的龙昳披上衣服。
“给我一杯热茶!”他的声音里满是不快。她麻利地为他沏了杯热茶,喂他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