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昳迎着温软的阳光走进了深山,一路都是诡谲的静谧,连鸟儿似乎也停止了歌唱,只有干燥的落叶在马蹄下发出悦耳的脆响。
“王子殿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一个洪亮的声音竟像炸雷一般从上直劈下来。龙昳心头一惊,急忙收缰立马,抬眼一望,头上密密匝匝的枝叶后面似有人影晃动,却是怎么也看不真切。他闷哼了一声,朗声道:“有这样的待客之道吗?雷太!雷大将军!五年前我敬重你是条豪气干云的汉子,在千里草场上叱咤风云。如今呢,在这遮天蔽日的林子里呆久了,莫非也把当年的豪气耗没了?”
四下里鸦雀无声,龙昳提着缰绳静静地等待着。一袋烟的工夫,前方响起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十几个穿着布衣、肩披兽皮的剽形大汉簇拥着一个满脸虬髯、虎背熊腰的汉子出现在前头的山路上。那汉子见了龙昳倒头便拜:“王子殿下恕罪!属下并非要犯上作乱,只是自古以来官逼民反。若不是大王强逼乌衣族弃牧耕作,使得这千里草场灾害连年,庄稼颗粒无收,百姓饿殍遍野,属下是决计不敢走上这条不归之路的!”
“起来吧!”龙昳翻身下马,牵着缰绳缓缓走向雷太,“我来就是为了了断此事。只身探山,足以表达我的诚意和龙之族希望弥补这场灾难的意愿了吧?我希望你也能拿出相同的诚意。当然,你可以选择:杀了我,据山为王,与强大的龙族彻底决裂;或者囚禁我,以我作为筹码与龙族交换你们想要的一切;除此之外,你们还可以选择接受我的条件。”
“昨晚回山的兄弟已经讲明了王子的意图,当我们确定你真是单枪匹马的时候,便相信了你的诚意。只是……”雷太踌躇了一下,“只是,我们不知道王子殿下的决定能管用吗?”
龙昳在雷太跟前停了下来,他轻轻扬了扬眉头道:“只有伟大的龙祗才能决定你们的命运。但是,在龙之族,除了大王龙祗,王子龙昳的话是最有用的!”
雷太闻言立即喜形于色,向龙昳伸出一只宽厚的手掌:“王子殿下可愿与属下击掌为誓,并向这榆蓝山中所有的兄弟大声宣告你的承诺?”
龙昳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淡淡地望向雷太,缓缓伸出手,两只手有力地握在了一起。只听他朗声说道:“我以龙之族王子的名义向乌衣族所有的百姓承诺:从今往后,你们可以自由地在榆蓝山下种草放牧,不用再为龙族上交一颗粮食;当然,你们必须为龙族的军队驯养战马,而龙族将慷慨地向你们打开通商的大门。战争就此结束!”山间一片死寂,继而响起一阵雷鸣似的欢呼。
雷太洪钟似的笑声响了起来,他殷勤地发出邀请:“王子可愿屈尊到寨子里和兄弟们吃碗酒?”
龙昳没有说话,只把手中的缰绳抛给一旁的小喽罗,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
在茂密的森林里走了近一个时辰,一路上竟有七八个狭窄的隘口,每个隘口上都人影绰绰。龙昳在心中暗暗叹道,这果真都是些易守难攻的所在,自己还真是错怪了韦松。眼前突然豁然朗清,竟是一片莽莽苍苍的牧野,一大群剽悍的战马安闲地在近人高的草地里吃着草。然而这并不是榆蓝山山顶。牧野中心处竟有一座十余丈的悬崖绝壁,壁立千仞、寸草不生。雷太殷勤地将龙昳引上一条异常陡峭的山路。那山路仅容一人上下,竟是连战马也无法攀登。
好容易走完狭窄的山道,到达山顶,眼前又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莽原,星星点点地点缀着几百顶灰白的帐篷,山边却是高耸的箭楼和森严的壁垒。龙昳几乎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他深深吸了口气,发现自己已经被刚才的山路弄得大汗淋漓。
“上山之路仅此一条?”
“仅此一条!”
“可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啊!”龙昳大笑道,“难怪韦松一万精兵竟奈何不了你们。”
“兄弟们倒是更愿意在山下的千里牧野里自由自在地驰骋啊!”
谈笑间,一队人急急地迎了过来,走在前头的两人皆是赤面虬髯,只是一个身形高大壮实,另一个五短身材罢了。两人走到跟前,倒地便拜,口口声声直道:“属下罪该万死!”
龙昳略一沉吟,便将二人扶起,笑道:“二位想必就是雷太将军当年帐下的猛将崔辛、崔勤了。”
矮壮的崔辛粗着嗓门兴奋地大声说道:“王子殿下竟然知道我们两兄弟!”
高个子崔勤则沉着地叹道:“想不到王子竟能以身涉险、匹马探山。属下真是佩服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