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地府吗?地君在哪里?托他告诉我的母亲和姐姐,好好珍重,我再见不到她们了。”说到这里,不禁有些淡淡的伤感萦怀,一颗眼泪从她的眼中滴落下来。
“这里不是地府,你没有死。”一个年轻男子空灵的声音不知从哪里传来。
“我没死?你是谁?”纤婵惊喜交加地问道。
“你往前走,让我看看你。”
纤婵站起身,向前走去,所谓前方却只是一堵光滑的石壁而已。她在石壁前站定,茫然四顾,却不见说话之人。“你在哪里?你出来呀!”她有些不安地唤道。
眼前的石壁泛起一片淡淡的光芒,一个人影在石壁里跃跃欲出。纤婵大惊,紧盯着石壁里的人影。那是一个白衣黑发的少女,细看之下,竟然就是自己的模样。纤婵狐疑地伸出手去,石壁中的少女也向自己伸过手来,指尖触及的却仍是冰凉坚硬的石壁。
“生生世世,即使你早已将我遗忘,即使你托身的人形千变万化,我却仍然记得你。”声音充满了那样深浓的哀伤,仿佛积蓄了累世的痴痴怨怨,始终不得开解,“可我现在,竟然没有办法将你认出!这,是你吗?这不是你!不是献祭之日,你不该出现在这里!”声音越来越苍凉,越来越悲痛,然后便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纤婵惊惶地注视着石壁中的少女,石壁中的少女也惊惶地注视着她。良久,她才收敛住情绪,怯怯地问道:“你是谁?是谁将你幽禁于此?”
“我是逆命而行的,是遭天谴的,是渡不到彼岸的,是那个注定要永世守候的。”声音变得从容淡定起来,“既然你不是她,就让我把你送出去,去到你该去的地方。”
“可是……”纤婵话未出口,四周突然又是一片漆黑。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什么轻轻托起,像是一双手,一双那样熟悉的温热的手。在经过了千万年的混沌之后,那似曾相识的感觉仍能让柔软的心房疼痛不已。逐渐,她的思绪变成了一片空白……
再醒来的时候,纤婵发现自己躺在一片柔软清芬的樗棉树零落的花叶上。她站起身,竭力想记起发生了什么,却只记得自己从山崖上跌下的情景。有什么已经被自己遗忘了吗?她茫然若失地望向深不见底的崖谷。
一阵清越的马蹄声将她惊醒,回头望去,却见一个骑着黑色神驹的男子仿佛从天而降,穿过樗棉花树,迎着春天明媚的落阳,款款而至。他在不远处立马站定,深邃的黑眸直落在她的脸上,清幽的风拂起他微长的黑发,阳光为他黝黑的皮肤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金色。他竟然像是降临人间的天神,却并非不食人间烟火。他的美是尘世里的绝美,足以震慑任何一个少女温软的心灵。
纤婵有些茫然无措地低下了头,在她十六年的青春华容里还从未出现过这样的男子。他生意盎然的眼神点燃了她心中蒙昧的欲念。
“你是谁?怎么会在山上?”
马蹄轻响,他已然驭马行至身前。他的问话却是出乎她的意料,原本这应该是她对他的问话。于是,她大胆抬头,迎向他灼人的目光:“没有王命,你怎敢擅自上山?”她原本想让自己的话听起来更严厉些,一出口,却变成了满腹的担忧。他竟从未听过如此娇柔、悦耳的声音,不觉微微笑了起来。
“大胆!见了王子殿下还不下跪!”
有人厉声喝道。纤婵循声望去,竟是一个满脸虬髯、凶神恶煞之人也骑马而至。他的身后还有一群人,个个身批铠甲,战袍上似乎还有点点血渍。纤婵心中有些惊骇,逃是不可能的,身后就是万丈悬崖。只是,眼前这个所谓的王子又是哪里的王子?莫非自己跌入悬崖竟是到了另外一个国度?可这明明是苍灵之山,山上还有开得那样热闹的樗棉花。
正当她疑虑间,那个被称作王子的人又开口说话了:“告诉我你的名字。”他的声音清越温软,并不像其他人那般凶恶。
“大胆恶徒!擅闯圣山,找死吗?”一声娇喝,两个白衣女子已经提剑飞身而至,挡在了纤婵的身前。其中一人低声说道:“公主受惊了!”
虬髯之人也催马上前,护住年轻男子,惊问道:“公主?你是女王苍旻的女儿?是素月公主,还是纤婵公主?”
“这当然是我们的纤婵公主!你们擅闯禁地已是死罪,又对公主无理,是想株连九族吗?”眉伊厉声道,但见眼前众人都非善类,语锋一转又说道,“你们要识趣就赶快让开。我们公主最是心善,待她安全返回灵月宫,或许可以在女王面前替你们讲讲情,饶你们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