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正是樗棉花开的时节。苍灵之山如覆白雪,枝叶相连的樗棉树上全是迎风怒放的洁白的樗棉花。微风拂过,花叶如雨,在翠鸟轻啼的林间悠扬婉转地飘落。地上堆积着落花碎叶,淡淡的花香在山间氤氲弥散着。
苍灵之山是苍之族的圣山。这里就是传说中,天帝之女月姬化瓴之地,除了王族,没有王命,任何人不得上山。在幽深秀美的苍灵之山下,匍匐着千万月姬的信奉者和感激者,他们即是苍之族的臣民。在女王苍旻的统治下,苍之族的臣民们过着简朴安宁的生活。
战事突起,就在樗棉花开满山冈的时候。世代交好的邻族——龙之族竟在一夜之间将血雨腥风撒满苍之族的天空。龙之族是一个强大尚武的族类,在大王龙祗的统治下,龙之族征服了邻近的好几个弱小族类。如今,他们沾血的利刃指向了一向与世无争并且毫无防备的苍之族。
“找到你的妹妹了吗?”面临灭族之祸,女王苍旻仍是一脸的波澜不惊。但惟有自己的心灵知晓,她是多么的焦虑和忧伤。
“纤婵三天前去了灵月壁许愿,我已经派人去找了。”大女儿素月秀美的脸上都是不安和慌乱,“母亲,我们该怎么办?族民挡不了几个时辰的。”
“换上侍女的衣服,去苍灵山找到纤婵,带上她去巫之族向昊天求援。”
“母亲,你呢?”
“我是女王,不可以离开自己的臣民和领地!”苍旻望向自己的女儿,她那从未经历过灾祸与疾痛的心灵是否能够承载这样重大的使命?十八岁的她那样年轻,年轻得让人无法信任她的坚强和意志。“我的孩子,守住那个秘密。守住它就等于守住了苍之族血脉存续的最后一线希望!”
龙之族王子龙昳率领的大军,几乎没有遇到什么抵抗,很轻易便攻陷了苍之族脆弱的防线。这一切并未出人意料,苍之族是一个内省而平和的族类,他们从不扩张,从不征讨;他们只是在自己的土地上安分随时地生活着。多少年来,大王龙祗虽然将周边弱小的族类征服殆尽,却从未想过要将战火烧到苍之族也正是为了这个原因。直到那个预言的出现……
龙昳一边思索着那个不祥的预言,一边昂首阔步地走进宫人已四散逃尽的灵月宫。他是一个身材高大、异常美丽的男子:微长的黑发拢在耳后,浓黑的眉、清俊的眼、挺直的鼻梁、线条分明的唇,长年的征战使他的皮肤过于黝黑,却更增添了浑身上下透出的强悍、迫人的气势。
龙昳的身后紧跟着王的贴身侍卫赤龙渊和白龙翼。赤龙渊满脸虬髯、身材魁伟,是一员不可多得的猛将,也是龙祗身边第一谋臣,在赤、黄、青、白四大龙族侍卫中位居首席。白龙翼像是个玉树临风的白面书生,擅使长枪,是一员罕言讷语的勇将。
灵月宫是一派肃杀的寂静,只有月琴的声音铮棕划拨。那是国破族亡的女王苍旻在诉说心中再也无法趋散的哀痛。龙昳静静地站在她的身后,没有打断,只是耐心地等待着。
悠扬的月琴收住了最后一个音符,女王缓缓地站了起来,沉稳地走到王座前,像每一次接受朝觐那样,庄严地盘膝而坐。
“龙之族强悍的铁骑踏碎了苍灵之山的宁谧和安详,难道就是为了覆灭一个毫无抵御之力的族类吗?”女王的声音那样从容淡定,竟无一丝的愤怒和绝望,仿佛她只是这世事纷争的一个局外人。
龙昳向眼前不可冒犯的王者深深地鞠了一躬:“尊敬的女王,你知道,龙之族无意用战火替代和平,更无意用鲜血亵渎圣山。这样做也只是为了那个不祥的预言。交出那个不祥之人,龙之族的军队即刻便离开苍灵之山,女王和你的臣民将永享世代的和平。”
“是吗?仅仅是为了一个传说中的预言,你们便挥舞起屠刀,让血流成河、生灵涂炭!我是苍之族的女王,我不相信那个莫须有传说,更无法将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人交给你们!”
龙昳不禁皱了皱眉头,叹息道:“既然你执迷不悟,我只好将你请到龙之族宏伟的宫殿里做客了。好在离献祭之日还有足足两年的时间,我们会将她找出来的!”
“你们可以杀死一个王者,却不能倾覆其神器。我,女王苍旻,绝对不会成为任何族类的臣奴!”
苍旻的话让龙昳心里一惊,箭步上前,一把扶住已经缓缓倒下的女王,厉声喝问:“你服了什么?解药在哪里?”
女王的双眼逼视着龙昳:“你们污秽的双足践踏了神灵洁净的土地;你们凶残的双手玷污了神灵安详的眼睛,你们必将遭到神灵的诅咒!”她说出了最后的诅咒,慢慢合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