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静茹>>深圳情人
三十三
“不行,无论如何我得要回我的儿子,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范之勋在电话里激动地说,“何况刘雪婷现在沦落到了当三陪的地步。”
“你先冷静一下,别太激动了,我看刘雪婷也不见得做什么很不光彩的事,当时那个说英文的人好像是要亲她,被她一巴掌扇过去,我可知道,那里还没有哪个小姐敢因为客人亲她一下就动手打人如此嚣张的呀!”当初为范之勋和刘雪婷在蛇口租房的男人老何说。
“我不管,老何,你有机会帮我打听一下刘雪婷在那里的情况,我这两天就赶过去。对了,听说那个俱乐部不是非大陆人进不去?”
“是啊!不知哪来的鸟规矩,你可以进去的,你不是有英国护照吗?”老何说。
“我不是怕进不去那个地方,我怕的是等我找到那里刘雪婷已经离开了,她既然诚心想躲我,哪有让我轻易找到的道理?”范之勋叹口气道。
范之勋果然聪明,等他到深圳的时候,刘雪婷已经没在“梦巴黎”上班了,凭他的人际关系自然是没法把刘雪婷所在的卖淫集团给收买了,所以就一头撞到潘渊那里。
潘渊自从收到刘雪婷的那快件后,再也不敢有辞职的打算了,做起事来兢兢业业,怕万一有个差错被老板炒了鱿鱼而刘雪婷再给他信件他就无法收到了。他搬了必需的一些物品到刘雪婷的小客房里住着,像个最本分老实的看家人,平时有应酬也不敢轻易答应,怕万一刘雪婷回家自己错过;又不敢带朋友来家里,还是怕万一刘雪婷回家来撞见,因为她这人不太喜欢不相干的热闹。男人执著起来比女人更傻,虽然过着这种莫名其妙的日子,心里倒也是乐滋滋的。
所以当那个周六下午范之勋按门铃的时候,潘渊拖鞋都没来得及穿便冲到门边,手忙脚乱地开防盗门,狂喜的脸一看是范之勋立马就成了烂茄子,要不是掂量掂量自己不是对方的对手,早就一拳头赏过去了。
“我来过这里好几次,一直没人住。”范之勋说。
“现在有人住了。”潘渊面无表情地说。
“我想知道雪婷母子的消息。”范之勋说。
“你没资格。”潘渊冷笑着说。
“我有资格知道我儿子的消息。”
“你这种畜生不配有儿子。”潘渊冷冷地说。
“那是我和雪婷之间的事,容不得旁人来管。”范之勋说。
“那你去找雪婷,对不起,我要关门了。”潘渊说罢便准备关门,范之勋的一只脚插进门里。
“我不想跟你吵架,看这样子你并不知道雪婷的消息,但是我知道。”范之勋加重语气说。
潘渊疑惑地看着范之勋的眼睛,愣了一下,把门打开,让他进来。
当潘渊听范之勋说刘雪婷在做三陪女时,心一阵一阵地绞痛,终于忍不住怒火冲过去给了坐在沙发上的范之勋一拳头,像只疯了的野狗一样:“是你这个人渣,畜生,是你害得雪婷这样子的。”
范之勋苦笑着慢腾腾地拿起桌上的纸巾把鼻血擦掉,说道:“这一拳我记在你的账上,但我想告诉你的是,你关心的只是刘雪婷,我还要多一个人,我的儿子。”然后掏出自己的一张名片放在茶几上,走了。
刘雪婷把电话号码按了一遍,到第十位数字的时候按了删除键,也不知把号码按了多少遍,最后还是按到了第十一位数字。
”hello?“(喂?)
”I'mLiuXueting,Ineedyourhelp。“(我是刘雪婷,需要你的帮助。)
”It'sbeenapleasuretobeabletohelpyou。“(能帮助你是我的荣幸。)
范之勋用两个中指揉了揉太阳穴,坐在酒店的套间沙发上,不是拿起杯子不记得喝水,就是站起来不记得坐下。他做梦也没想到看似柔弱对一切散淡无谓的刘雪婷,一生下儿子后便变得如此坚韧和固执,这时倒真是有些后悔为什么当初不找个贪钱或虚荣的女孩子,这样只要用钱搞定就可以了,看这一时半会儿的,还真难把儿子要回来。
“做三陪?!”一想到刘雪婷那娇弱的样子依在别的男人怀里,说着对他同样性感的话,或许那些话还是他曾说给她听她又转让给别人的呢!范之勋全身血液直往头上涌,恨不得把刘雪婷从哪个角落里挖出来,把她身边假想的男人碎尸万段,牙齿恨得痒痒,无法解恨,终于记起手中拿的水杯,咕嘟咕嘟一口气全喝光,像是把他恨的人和着水吞进肚子嚼成肉沫一样。可怜他的朋友老何干巴巴地跟条看家狗似的望着他,心里直嘀咕:“不就是二奶把她儿子给带跑了吗?犯得着这副死了全家人的样子嘛?”
“老何,你一定要帮我,无论付出多大代价,我一定要找到刘雪婷,我要把我儿子带到身边。”范之勋发誓。
“我尽力帮你,但是如果刘雪婷离开深圳我就没办法了。”老何说。
第二天一大早,范之勋像个游魂似的转到刘雪婷的家附近,又心存幻想跑回到蛇口以前的租房里,那里的新房客是个身材长得像个矮东瓜满脸青春美丽痘的潮州人,讲起话来像捏着鼻子使劲往外吭气,见是个失魂落魄的外地男人,敌意地盯了一眼,便“哐”地关了防盗门,恨得范之勋差一点抬脚把防盗门给踢翻了。
自此,范之勋就在深圳耗上了。王虹轻言细语打电话来说起公司需要决策的事,范之勋看到来电要不就不接,要不接了也是一副不关我事的样子。王虹倒是个大度女人,深知最关键最难堪的时刻已经过去,现在只要把把关演演情感戏就成,所以乐得做个顺水人情,免得整天看范之勋那张瘟神脸。之后她每天准时来个电话安慰一番,关心一番,又装作出谋献策一番,时间稍久,王虹的怀柔政策见效,范之勋开始说起自己内心的焦虑,说起自己的苦恼,王虹帮他分析他的痛苦的原因,推心置腹,言真意切,范之勋思想转过弯来,不好意思起来,于是在深圳这边老何处留了话及钞票,在一个阴雨绵绵的天气返回北京了。
范之勋离开深圳的那天,正是潘渊和同学们相聚的日子。关于刘雪婷在“梦巴黎”出现的事他本来想一直瞒着他们,可总感觉堵得慌,更主要的是他担心范之勋万一找到逃避他的刘雪婷,会因为想得到儿子而不择手段,他因势单力薄而无法及时帮到她。何韵的饭店生意一直很好,人一有精神就显得漂亮不少,说起话来嗓门也宏亮。临到聚会散场时潘渊才说了刘雪婷的事,本来大家一直为了照顾他的情绪避而不谈这个话题,见是此情况,何韵也赞同同学们腾出人手或出钱用一些方法先于范之勋找到刘雪婷,可惜的是吴崇良前段时间出差去陕西还没回深圳,一直以来,三教九流他的人缘最好,而且歪门邪道他最清楚,想出点子找到刘雪婷,非吴崇良不可。大家唏嘘感慨一番,约好吴崇良出差回来再聚,便各自散了。
潘渊从何韵的饭店出来,跟个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窜,想到刘雪婷一个人孤苦伶仃地带着个孩子,没有工作,人又清高,真不知道到底怎么生活。这几天他天天都抽空跑到柜员机去打存折,希望存折的钱少掉,可是除了本月应扣除的房屋按揭款外,其他的一分钱也没有少。他痛恨自己,总是在刘雪婷最难过的时候无法帮到她,就像在大学那年他看着她为那个男人受折磨而无能为力一样。
突然,在深南路的中信广场处,潘渊看到一个人的身影酷似刘雪婷,几乎没来得及细想便张口叫:“雪婷!”飞快地跑过去扳住对方的肩膀,对方吃惊地转过脸来,潘渊失望地垂下了手和眼睛。
范之勋回到北京的第四天,正在和公司的几个高层开会,突然收到老何的电话:“我们查到刘雪婷的住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