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桑拿小姐与白领丽人-桑拿小姐

公关台那两位彬彬有礼的小姐,一个个都娇媚得使人嫉妒,而那位自称为“姚总秘书”的马小姐,更是丰姿逸韵,婀娜动人,一举手一投足都带着一种高雅的气质。姚纲在这样一个美女如云公司里当老板,他怎么可能太看重自己这个乡下女孩呢!

姚纲在公司的会客室同几位来自于南亚某国的客商谈了半天的生意,直到该吃午饭时才签了合同。在谈判桌上,姚纲同几十个国家的商人打过交道。他觉得同德国人做生意最痛快,人家不喜欢兜圈子,报的都是实价;坐到谈判桌前各种文件也早就准备好了,有时几分钟就可签一笔合同。同日本人在谈判桌上周旋也很有意思,日本人看上去精明,其实是小聪明,你只要比他们更精明便可以把他们玩得团团转。姚纲觉得同日本人谈判很具挑战性,也很好玩,就像一名武林高手同几个自视不凡的武夫真刀真枪地斗招数,你让他们吃了亏,他们还常常自以为占了便宜呢。同美国人谈判更加好玩儿,美国人喜幽默爱开玩笑,多严肃的场合也不忘说笑话,生意谈成谈不成都可以有一个轻松愉快的气氛。

同一些“友好”国家的商人谈判最令人头疼,尤其是同“穷兄弟”谈生意,姚纲觉得那几乎是一种“磨难”,今天这几位朋友便把姚纲折磨得如同拉了一场痢疾般疲劳而不自在。本来谈判伊始,姚纲便给了他们相当优惠的价格,让姚纲耍手腕骗他们姚纲从来就于心不忍。但这几位老兄车轱辘话来回说,软磨硬泡就是要姚纲把价格一降再降。姚纲的公司不是联合国的慈善机构,姚纲也不是中央领导可以大笔一挥批“外援”,做生意的价格总是有底线的嘛,降到一定程度姚纲也便无权再降了。直到中午,这几位没吃早饭的朋友禁不住姚纲一再说已为他们备下丰盛午宴的诱惑,才掏出笔来在合同上签了字。折腾了半天,其实那价格差不多原地未动。

陪这几位老兄吃饭也是劳神的差事。虽然他们都不是第一次来中国了,但他们中的大多数还不会用筷子。用刀叉吃中餐自然不顺手,把菜从盘子里往嘴里运输的途中常常发生“翻车”事故,于是他们又用手捡起来填进口中。对于那些没有汤水的菜肴,他们干脆用手直接去盘子里抓取,搞得满手油腻腻的,饭未吃完雪白的餐巾早已经变成了抹布。

姚纲的秘书马小姐是个忒爱干净的女孩,几位客人的“食姿”使她大倒胃口,桌上的珍馐美味她几乎一口也没敢动,只是喝光了自己那碗汤,干咽了几口白饭。其他几位陪客的同事也都食得不多,大家准备回到办公室再泡碗方便面补充能量。

姚纲身为主人不敢慢待这些远方的贵客,否则不仅生意上会出麻烦,人家回国后往中国驻人家首都的大使馆一投诉还会扣你一顶“种族歧视”的大帽子,使馆里某些闲着没事做但绝无失业危机的外交官写小报告可是很在行的。姚纲看一看这些能吃能喝身体还算强壮的客人,估计他们不会带来霍乱鼠疫猩红热之类的东西,出门在外,随身携带那玩意儿也挺麻烦的,但即使带来了他挑纲也得全盘收下,士兵到了战场上总不能因为炮弹响便往回跑吧,还有那么多顾虑干啥!于是姚纲牙一咬心一横,稀里呼噜吃了个痛快。

饭后送走客人,姚纲回到办公室里,活动几下倦乏的身体便坐下来开始了下午的工作。姚纲的办公室气派非凡,一百多平方米的大房间分为两部分,外面是秘书室,常用的办公设备应有尽有,而且全都是赶得上最新潮流的先进货,驾驭这些设备的便是精明能干的秘书马小姐。里面是姚纲的位置,一张两米多长的“大班台”闪着深棕色的光亮,几乎能照出人的影子,台后一把高靠背真皮转椅也是油黑闪亮的,看样子再坐上十年也不会有丝毫磨损。写字台的对面并排放着两把皮椅,那是给到这里来汇报工作的下属准备的,左侧靠墙则摆着一排造型精巧的沙发,是供外来的客人临时使用的。其他还有文件柜、书柜和艺术品架等家什,全都是古色古香,庄重而豪华。

这里外两部分以茶色玻璃隔开,彼此可以模糊地看到对方的身影,但却听不到对方的讲话。如要讲话则需打开桌角上对讲机的开关,使近在咫尺的人像隔着九重天,非要用上电讯设备才能交流。这是前任留下的“遗产”,姚纲早想把它拆掉,只是工作一直忙乱还未顾得上它。为了里外的人能够通话,姚纲的房门便总是开着,只在里面有客人谈话时才偶尔把它关上。与外面那部分相连的还有一间会议室,是姚纲与公司的其他负责人开会或非正式会客用的,但如与客商正式洽谈生意,则一般是在公司的业务洽谈室里进行。

姚纲的工作虽然繁杂,但粗分起来无外乎开会或听取下属的汇报、批阅文件和洽谈生意这几大类。洽谈生意没有固定的时间,原则上是“主随客便”,客人什么时候想谈姚纲随时可以奉陪。除此之外,姚纲的习惯是上午开会或听取汇报,下午则专心批阅文件。

姚纲的这个习惯不是他自己带来的,是马小姐有意这样安排的,时间长了,这便成了公司里不成文的规定,如果有人下午来找姚纲谈话,多半会被马小姐挡在门外,除非你确有急事,或你是远道而来的客人。慢慢地,姚纲也习惯了这样的安排,觉得工作起来挺有规律的。此时,姚纲已批完一大堆业务文件和报表,随手拿起一份新到的《北美商情》来阅读,想借此休息一下脑子。翻了两页,电话铃响了,姚纲拿起电话一听,却是阿华打来的。

“我现在闲着没事,可以到你那儿去玩吗?”

“当然可以。认识路吗?要不要我去接你?”

“不用了,我能找到。不过,你正在上班,我以什么名义去找你呢?总不能说是去找你玩的吧?”

“这还不好办!你就说……就说你是律师,我请你来帮助解决一些法律问题。”姚纲想起吴丽菁说过律师可以帮人提供法律意见、起草法律文书什么的,于是便为阿华想出了这么个借口。

“律师!”阿华在电话那端笑了起来,“我也能装律师吗?你们公司的人要是真问我一些法律问题,我还不得当场露出原形来。”

“不会的。我告诉公关台的人说我约了一名陈律师,来后马上请到我房间来,不让她们审问你就是了。”

“那好吧。我现在就去,你有什么法律问题要我帮助解决就赶快准备吧。”

阿华那端挂上了电话,姚纲却迟疑了一会儿才慢慢把话筒放回原位。他没有想到阿华会突然要到公司来看他,觉得有些奇怪。但他又很高兴阿华能过来看他,他们有好几天没见面了,他很想见到她,同阿华在一起有一种很舒服的感觉,莫名其妙的说不清楚。

阿华那天在姚纲的住处被周慧慧打传呼机叫回公司,发现原来是萧老头过来桑拿浴点她“做钟”,这才想起昨天她已同人家约好在公司见面,因为同姚纲出去玩竟然给忘了,于是连连道歉,说让人家久等了真不好意思。这萧老头倒是很给面子,说他也不过是刚到这里,在外面还没休息够呢阿华就来了。阿华原想给这萧老头做完按摩就回姚纲那里去,但没想到送走他时已经夜里一点多了,阿华十分疲劳,又想到姚纲早晨还要上班不便打扰他休息,于是便直接回家去了。后来的几日,由于阿华夜里上班而姚纲白天上班,找不到见面的机会,也由于阿华被萧老头那晚的话以及这两天公司内发生的事搞得有些心绪烦乱,一时还不想见到姚纲,所以便一直没有同姚纲联系。今天,阿华一直没有睡好,一闭眼姚纲的身影便出现在面前,怎么也挥不掉。阿华思来想去,终于走到楼下的电话亭,按照姚纲给她留的名片拨通了姚纲办公室的电话。

姚纲放下电话便无心做事了,手里拿着资料却看不下去,漫无头绪地胡思乱想着。

“姚总,外面有个吴律师找您。”马小姐站在门口,声音很轻。如果里面没有客人谈话,姚纲的这个房门是从来不关的,以便他与马小姐之间说话方便一些。

“吴律师?是陈律师吧?”姚纲很奇怪阿华怎么这么快就到了,也许她刚才就是在这座写字楼附近打的电话。

“是吴律师,没错,她自己讲的。一位小姐,很漂亮的。”

“请她进来吧。”

马小姐转身出去引领客人,姚纲也站起身来准备迎接阿华。他不明白阿华在编造假身份时,为什么连姓氏也给改了。马小姐领着客人进来时,姚纲一看不禁吓了一跳,来人不是阿华却是吴丽菁。

“哈罗,你好。”

“哈……哈罗,请,请坐”

吴丽菁着一身黑色裙服套装,手里拎一只精巧的文件夹,一副精明秀丽的职业女性形象。不仅姚纲看着她发傻,马小姐也在背后偷偷打量了她好一段时间。

“没打招呼就闯进来,是不是太冒昧了?”吴丽菁边说边把屁股往沙发上放,同时用手拉住裙角,使它尽可能多地盖住自己的腿部。这种西服裙设计得很不合理,只适合站着穿,一旦坐在沙发这类较低的座位上裙口便被撑开,将本不宜示人的底裤隐隐展现出来,如不加以适当的掩饰会显得很不雅观。由此可见洋货也并非都好,若换成咱们中国的长袍马褂便决不会有这种问题。

“来拜访一个客户,就在你们楼下。办完事顺便来看看你,不会不欢迎吧?”

“哪里!当然欢迎。”姚纲确实不欢迎她这个时候贸然来访,阿华就要来了。

吴丽菁的确是刚从一个客户那里出来。不过,她不是为拜访客户而顺便来看望姚纲的,而是为“顺便”看望姚纲而特意安排今天下午来这边拜访客户的。那天晚上她与姚纲在银海大酒店谈了很久,一开始两个人还有问有答,到后来就几乎是吴丽菁一个人滔滔不绝地演讲,姚纲老老实实地当听众了。西方有个心理学家说过一句话:如果你想让对方对你产生好感,你就耐心地听他说废话。姚纲装出一副耐心的样子听着吴丽菁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胡言乱语,倒不是为了讨她喜欢,而纯粹是出于礼貌和习惯。姚纲向来很注意尊重别人,为此他使自己受了不少委屈,也浪费了许多宝贵的时间,而这种损己利人的习惯或性格却始终也改变不了。但不管姚纲心里是怎样想的,他耐心听别人讲废话的表现确实验证了那位心理学家的话,漂亮的吴小姐很快便有些喜欢他了。吴丽菁觉得,同这位彬彬有礼善解人意的姚先生相比,她以前认识的那些男人包括他的前夫,便都显得那么粗鲁,那么俗不可耐了。

第二日何彬又给吴丽菁打来电话,问她昨晚与姚纲谈得如何,感受如何,今后打算如何云云,并把姚纲的为人和光辉业绩又神侃了一通,甚至把姚纲他们那个公司也吹得天花乱坠,好像只有他们那个公司才是偌大城市中唯一的一家靠正当经营仍能大把赚钱的企业。

吴丽菁不仅对姚纲本人产生了兴趣,也对他那个公司产生了兴趣。她想,如果能够把姚纲搞到手那固然是她今生的一大乐事,如果在得到姚纲的同时再得到他那个公司——这应该是很自然的结局,岂不就是一箭双雕了吗!给这样的公司做一个常年法律顾问,或者每年给它做几个案子,那可是每个做律师的人都希望得到的美差。即使同那姓姚的没有做夫妻的缘分,同他的关系搞得热乎点,把他的公司变成自己的固定客户也还是值得的。再说,同姓姚的交往本身说不定就是一种难得的享受,自己并不吃亏,总比同那些卖弄权术的骚老头子玩床上游戏心理平衡多了。主意一定,吴丽菁便抓紧时机主动出击了。

“姚先生,真没想到你们公司这么有气派,比国外的大公司一点儿也不逊色!”其实吴丽菁今生只跟着旅游团到香港去过几天,并未真正跨出过国门。即使在香港,她也只是应朋友之邀到一家只有十几个人的中资公司坐了几分钟,国外大公司是什么样子她并未见识过。

“吴小姐过讲了,这个公司在本地也只能算中等规模。外表虽还可以,华而不实而已。”显然,姚纲自己对他公司的外部形象也是有几分得意的。

“管理这么个大公司一定很累吧?可要多注意身体,别把自己累坏了。”吴丽菁的声音本来就很好听,当她以十分轻柔的语调满含深情地讲出这句话时,大概很少有男人不会深受感动。“单身生活太苦了!我一个女人有时都觉得应付不了,常常自己一个人伤心落泪,真不知道你们男人是怎么熬过来的!”吴丽菁伸手把们给关上了,大概是不愿意让马小姐听到他们的谈话。

“其实习惯了也就没什么了。再说单身也有单身的好处,一人吃饱了全家不饿,不用为别人操心,也不用别人为你操心。”姚纲敷衍着,希望吴丽菁尽快起身告辞。说不定阿华已经到了楼下,正在等电梯呢!

“为什么不请个保姆帮助料理家务呢?据我所知,本地许多大公司的老板都是公司出钱请保姆的。老板是公司的主帅,主帅出了问题,全军都要打败仗,所以公司出钱照顾好老板的生活也并不为过。再说对于你们这么大公司来说,那几百块钱能算什么呢?”

哎呀,你是不是不要操这么多心?这关你什么事呢?姚纲心里这么想,但并没有说出来。他以为当你不愿意与一个人继续谈下去的时候,最好的方法就是保持沉默。他好像看到阿华已经走下电梯,正同公关台的小姐说话呢!

“是不是因为你们是中央所属的国营企业,财务上不好办?那自己花钱请个保姆也不算什么吗。我去给你当保姆吧,免费服务,而且保证是一流的服务质量。”

吴丽菁兜了半天圈子,终于绕到了她要说的话题。她想姚纲即使再呆再木,这句话的含义也应该听出来了。她观察着姚纲的神色,等待着姚纲的反应,他预料姚纲将会给她使个神秘的但却一看就懂的眼色,或者走过来捏一下她的手,或者胆子再大点就抱住她突然亲上一口。这方面她可是有实际体验的。但姚纲却像根本没听懂她的话,心神不定地直往外看。吴丽菁顺着姚纲的视线侧头一看,发现隔着那块半透明的玻璃可以模模糊糊地看到女秘书正在走动的身影。她明白了,这姓姚的可能有更大胆的设想,但这房间的保密性太差了,里面的一举一动都受到外面的监视。房子怎么能这样装修呢?这不明明是自己给自己找别扭吗!人家别的公司的“老总”都把自己关得严严的,有的办公室旁边还配有卧室,还下就是为了办公时间也能顺便办点儿私事吗。可他这房子倒好,一切全部暴露在女秘书的眼皮底下,某处痒了时恐怕也得三思而搔。这姓姚的也太木了,他就不会把女秘书支出去一会儿吗?那女秘书也是个转不过筋来的家伙,她自己就应该回避一下。你看,她不仅不回避,怎么刚走到门口又返回来了?而且还向着他们这边走来了!

“姚总,有位陈律师找您。”马小姐只是边敲门边在外面大声报告着,人并没有进来,连门缝也没推开一条。

“噢,请她进来。不,先请她到会议室坐一会儿!”

姚纲看着吴丽菁,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显然是希望她能够马上告辞。吴丽菁也看着姚纲,脸上露出惊愕的神色,她没有料到姚纲已经请了别的律师。

不知是不是马小姐没有听清姚纲的吩咐,她没有把阿华带到会议室去,而是直接带到姚纲的房间来了。阿华在门口一探头,看到房间里还有人同姚纲谈话,便赶紧退后两步愣在那里,一时不知道是应该暂时告辞还是就在原地等候。她很少有机会到人家大公司的写字楼里来,不知道这里的规矩,因此便有些局促不安的感觉。

吴丽菁回头一看。见这位“陈律师”竟是一位如此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心里立刻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样不知是一种什么滋味了。她想,要不这姓姚的今天对自己不冷不热的,原来有这么个狐狸精拖着他。如果姓姚的请的律师是个五尺须眉,或者是个老太婆,或者虽是个年轻女人但却没什么姿色,她吴丽菁完全可以凭借自己的优势搏一搏,说不定轻易就可将对方取代了。但眼前的这个竞争对手比自己更年轻,更漂亮,自己所倚仗的那些优势在她的身上更加突出,自己要同她一争高低确属不易。何况她已先入为主,谁知道姓姚的与她已有多深的瓜葛,要让姓姚的放弃地而选择自己,似乎并没有很大的把握。

姚纲显得十分尴尬,脸红红的,下意识地搓着手掌,一会儿看看外面的阿华,一会儿看看里面的吴丽菁,不知如何应付眼前的局面。姚纲在商业交往中能够谈笑自如,轻松地驾驭全局,但同女人之间的私人交往甚为缺乏经验和应变能力。自从与罗筱素结婚以来,他从未同任何别的女人有过过密的往来。

“吴律师,你看我们是否可以改时间再谈,或者……”

“好吧。”吴丽菁爽快地站起身术,短短几十秒的时间她已经想好了自己的策略。吴而菁伸出手来与姚纲握手告别,但当她拉住姚纲的手后并没有摇两下马上放开,而是就势向姚纲靠近了一些,轻声说:“那天的谈话真让人愉快,希望很快再有这样的机会。今晚如何?不会被那位漂亮妞儿缠住脱不开身吧?”吴丽菁向姚纲挤挤眼,做出一副娇嗔的表情。

姚纲有些发蒙,尚未想好如何回答她,吴丽菁已放开姚纲的手,说了声“拜拜”便转身向门外走去,走到门口却又转过头来大声说:“晚上六点半银海大酒店西餐厅,可别忘啦!”

姚纲被吴丽菁的话说得莫名其妙,他觉得自己好像并没有答应今晚同她见面,怎么她连时间地点全都给定下来了,并且同上次见面的时间地点完全一样。下然,也许是她以为自己可能忘记了上次谈话的时间或地点,随便提醒自己一下而已。这事可要问明白,不然她到时真到银海大酒店去等自己,自己不去该是多没礼貌哇。姚纲想着便追出门来,刚“喂”了一声,吴丽菁轻盈的身体已经门入电梯,随即电梯门“哐啷”一声关上了。

姚纲无奈地转身回到办公室,招呼阿华到自己的房间里坐。阿华说不坐了吧,她只是从这里路过顺便上来看看,现在要赶回公司去上班了。说着,阿华便径自往门外走去。姚纲知道她对吴丽菁与自己刚才的谈话产生了误会,想拉住她解释几句,但当着自己秘书的面又觉得有些不好开口,便跟在阿华后面往外走。临出门姚纲又像想起了什么,回头对马小姐说有什么文件就先放在他桌上,他晚一会儿就回来处理。平日里热情温顺的马小姐只是“嗯”了一声,连头也没抬,看样子也是不大高兴了。咳,世上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姚纲忽然想起了孔夫子的名言,不禁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但还是丢下马小姐追赶阿华去了。

阿华来时虽然心情复杂,但想到一会儿就能在姚纲的公司里见到他,也还是颇有些兴奋的。他想如果姚纲确实待她好,今晚她就不去上班了,晚上陪姚纲到公园去散散步,或者去歌厅听听歌,夜里就住在他那里。但当她进到公司的写字楼里一看,心里便立刻有些发冷的感觉。她没有想到姚纲的公司这么豪华气派。作为这样一家大公司的“老总”,姚纲一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她忽然觉得自己与姚纲之间的距离一下拉远了许多。她开始怀疑姚纲是否真喜欢自己,即使他现在喜欢自己,他们之间有这么大的差距,时间久了也会产生裂痕的。她想起了家乡那个负心的男人,他给她造成的心灵创伤至今不能痊愈,她无论如何不能再重复那样的悲剧了!

接下来发生的事,一件比一件更使阿华心情沉重。公关台那两位彬彬有礼的小姐,一个个都娇妮得使人嫉妒,而那位自称为“姚总秘书”的马小姐,更是丰姿逸韵,婀娜动人,一举手一抬足都带着一种高雅的气质。姚纲在这样一个美女如云的公司里当老板,他怎么可能太看重自己这个乡下女孩呢!而当阿华看到姚纲正与一个称为“吴律师”的漂亮女人亲密交谈的时候,她的心便冷到了零点,思维都要停滞了,似乎哭都哭不出来了。看那个女人告别前与姚纲说悄悄话的亲见神态,他们之间绝不会是普通的朋友关系!而且,晚上他们又要在酒店里见面,见完面又会去哪里呢?阿华绝望了,她知道自己过去天真的幻想太不切实际了,她必须得退出这场感情游戏了!

姚纲劝阿华留下来坐一会儿听他解释,阿华不听,当着公关小姐的面又不好拉她拽她,于是只好跟着她上了电梯。出了电梯之后,阿华仍不理睬姚纲,头也不抬地向着写字楼对面的公共汽车站走去,匆匆的脚步却明显带着几分沉重。姚纲在后面紧紧追着她,说请她不要误会,那位吴律师只是刚刚认识的一般朋友,她是来这座大楼看望一个客户,顺便来这里坐坐的。阿华说那么那个马秘书也是顺便来坐坐的吗?

“咳!你这是想到哪儿去了!”姚纲对阿华这孩子般的话真是哭笑不得,“她是我的秘书,又不是我老婆,你对她有什么戒心呢?”

“她那么漂亮,每天在你身边,你能不喜欢她吗?”

阿华有她的道理,她经常听人议论一些老板与女秘书之间的风流韵事,而且差不多所有小说和电影上也都是那么讲的。据说每个大老板身边都会有一个风情万种的女秘书、那些老板对他们的女秘书比对他们的老婆还要疼爱得多。在国外以及在他们这些开放的城市里,“女秘书”其实就是“情人”的代名词。

“你根本就不知道,马小姐看上去年轻,其实结婚好几年了;老公是个很不错的香港人,孩子都两岁了。你说,我跟她能什么特别的关系呢!再说,我们公司是国营企业,与私营公司不同,与国外的公司更不同,同事之间是不允许有太多私人关系的。”

姚纲说的基本是实话,他们这个公司里人事关系比较敏感,男女同事之间稍有些密切的来往很快便可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话题,常常传来传去便走了样变了型,把当事人搞得狼狈不堪,心眼小的跳楼上吊都有可能。所以,男女同事之间的来往都十分谨慎,大家宁可到外面寻花问柳也不在公司里惹事生非。就连谈恋爱的青年人,一旦到了难舍难分的地步也会有一个辞职离去,免得在一起时间多了让别人看着不舒服。他们从京城里带来的这一优良传统,使许多本地雇员接受不了,干了一段时间便气哼哼地走了。姚纲为留不住本地人才的事大伤过脑筋,但至今也未找到有效的解决办法。

“那……那……”阿华本想说那公关台的两位小姐也很漂亮嘛,谁能保证你不会喜欢上她们中的哪个,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她自己也觉得这种话说出来太没水平,人家是公司又不是和尚庙,怎么能计较人家有几个漂亮女人呢!再说,这年头连和尚庙也不是全都那么纯净了。他们“紫蔷薇”的几名常客就是“先富裕起来”的和尚,是她们几个小姐到庙里烧香拜神时偶尔认出来的。那几位“活菩萨”每次来桑拿浴时都穿着便装,跟平常人没有什么差别,而且专找最开放的小姐“做钟”,据说还很厉害的呢!

“可是,那个吴律师就是对你很好,我看得出来。”说来说去,阿华又绕了回来。

“就算她对我好,可不等于我也对她好呀!是不是先别走了,我们回办公室去,要不就回家里去,好好谈谈嘛。”

“那……让我再想想吧。”

车到了。阿华有些犹豫不决。但当车门快关上时,她还是一步跨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