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平拉来一张椅子,自己也坐下来,"想一想,你和我,我们一起创业,一起工作。我们一向是最好的搭档。别忘了,你穿过我的制服!"
"但我不是你。志平,你比谁都知道,我不是你。"
"那你不要跟我比。你看杜方。你别看他那个样子,整天泡美眉,其实我满佩服他的。自己出来做,当初资本额也不过几十万,几年下来,也把它做起来了。"
"那是几年前,现在不是好时机。"
"你是说经济不景气?"
"所有的事都不景气!"
志平笑一笑,"你知道大乘佛法的最高境界是什么?"
"大乘佛法是什么?"
"我觉得你已经达到了。"
"为什么?"
"大乘佛法的最高境界是无我,一个高僧年轻时花了很多时间修道,修得很好,有很多领悟,大家都很称赞。然后到了某一个程度,他停下来了。他变得无我,不再想自己下一步要修什么。他摆个测字摊,做起算命的。来来往往很多人请他算命,他都算得不错。可是对他自己,他就不算了。"
空气凝重,好友四目相对。
"你这样讲是不公平的……"
"难道要一直这样,把自己封闭起来?这两年来,你也遇到过一些不错的女孩,你总是嘻嘻哈哈,虎头蛇尾地敷衍过去。介绍周琪给你,你也不积极,她哪里不好?"
"周琪很好……"明宏微笑,"我们约见面对不对,我到的时候,她在门口打公用电话。我走过她身旁,通常这种状况,大部分的人就是点个头,然后继续讲,让我很尴尬地站在那里。听也不是,不听也不是。周琪那时候在跟国外的老板报告,还讲英文呢,看我来了,很冷静地打断对方说:'对不起,请你等我一下。'然后跟我说:'对不起,美国的老板打电话来,有急事,你要不要先进去坐,我马上进来。'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当下也没有感觉。可是我回去越想越觉得,这其实是需要某种细心,某种体贴,某种细致的个性。"
"没错啊,她长得漂亮,又有细心体贴的个性,这种组合的机率有多少?杜方就说过,要不是看在大家是老朋友的份上……"
明宏沉默了几秒钟,"会不会过了一个年纪,或是全力以赴的爱过一次后,你就再也不会感觉到比较年轻时感受过的那种爱,再也不会那么义无反顾地爱上别人?"
"不会!"志平斩钉截铁地说,"但是过了一个年纪后,的确是会变得比较胆小,编织借口的口才变得比较好!"
"喔………"明宏装做一箭穿心状,从椅子上慢慢倒在地上。没有人能像志平这样,轻轻一针就刺破了他。
杜方和明宏很多方面都相反。明宏修大乘佛法修到无我,杜方任何事先想到自己。明宏对周琪无动于衷,杜方仍会为安安坐立不安。
那天晚饭不欢而散后,安安就失去联络。打她电话她都不接,留言也不回。杜方坐在车里,在安安家门口等了一晚。夜里下雨,他对着雨刷吃御饭团。第二天早上,台湾所有AM、FM电台的频率,他都背起来了。早上她出门上学时被他拦下。她不理他,踏着湿的巷道往前走。他的车无声地跟着,不开音响、不按喇叭,两个人就这样缓慢地走在窄巷中。后面的车跟着不耐烦了,开始按喇叭。杜方不加速,仍然慢慢开。安安转过头,看着杜方后面跟着三部车。她挥手叫杜方开走,杜方不管。她无可奈何,只好坐进他的车。
"你不怕被揍?我们这边有很多流氓?"
"揍我?我就是流氓!"
说完他猛加速,在窄巷中飞驰而过。
"我送你一首歌好不好……"杜方按着钮,音响出现前奏:
"我的一份柔情,我的一片心意
我已奉献给了你
不要对我冷默,不要不理睬我
怕你冷冷地待我……"
杜方拿起CD盒,"这是刘虹嬅唱的《好好爱我》……"
安安摸着CD盒,一周来硬撑的倔强,一下就崩溃了。她转头看着杜方,鼻头不停地收缩,慢慢说:"可是……我比较喜欢凤飞飞那个版本耶。"
他们又开始恋爱了。晚上,杜方带她去吃大餐,服务一流,色拉和牛排是在客人桌子旁现做的。侍者将一盆色拉,像赌场的轮盘一样旋转,边转边加入酱料。两盘放在他们面前,漂亮得像两盆插花。
"怎么样,跟庞德罗莎的色拉不太一样吧!"
"嗯……"安安大口吃着,点点头,"这个比较冰!"
啊!杜方想,只有安安会有这样的反应!
马铃薯上来时,上面插了一张小卡片。
"这是什么?"安安拿起来:
"IamagenuineUSApotato
Thereisnoneedtoactdiscreety!
I'vebeentubbed!
I'vebeenscrubbed!
It'squitearight
Toeatmecompete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