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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鲁建一直在等着警察把他叫去。但警察们一直没出现,一切风平浪静,就好像早上他们根本没有来过酒吧似的。这很不正常,出那么大的事,照常例,他们应该审问他的呀,他是酒吧的老板呀。正是这种不正常让他越发焦虑起来。
傍晚回家,见到俞智丽,他感到很软弱,他很想躺在她的怀里。但他不能把这事告诉她,这会吓着她的,对孩子不利。他只能独自承受着恐惧。他尽量让自己显得轻松一点。
俞智丽倒没觉出鲁建有什么异样。她把注意力都集中到做饭上了。这段日子,因鲁建每天回家吃饭,她下班回家总会去一趟菜市场,买点小菜回家自己烧制。她做菜的技术很一般,过去都是王光福做的。她做菜的时候,注意到鲁建在看电视,他的双眼似乎有些茫然。她猜大约没有吸引他的电视节目。
后来,他们一起吃晚饭。她问起酒吧的情况。他却有点慌乱。她敏感地问,出了什么事吗?他说,没有啊。又说,不要多想了,要注意身体。她笑道,知道了。
吃过饭,她陪着他看了一会儿电视。电视节目索然无味,她没兴趣再看下去,就回房间躺下了。她躺下后,就听他在啪啪地换频道。这时,她才注意到他有些不对头。他平时看电视一点不挑剔的,好像什么节目都能安静地看下去的,今天怎么这么烦躁不安?再看看他的脸,也是灵魂出窍的模样。他似乎心情烦乱呢!
她迷迷糊糊快要睡着时,他进了房间。然后脱了衣服,钻进了被窝。他把一股寒冷的气流带了进来,她就被惊醒了。这时,她发现他的手在颤抖。看到这颤抖的手,她的身体痉挛了一下。身体的记忆一下子复苏了。他有欲望时,他的左手会不住地颤抖,颤抖得越厉害,他就越粗暴。现在,他颤抖的手已按在她的肚子上面,在来回抚摸。她觉得肚子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震动。她感到自己的身体都被震麻木了。这时候,她真的盼望某种锐利的东西让她的身体活过来。她有了欲望。身体僵硬了。他是敏感的,他意识到了她的需要。他按住了她的胸脯。他感到体内一种可怕的力量在喷发。可就在这时,他忍住了。他僵硬有力的身躯一下子软了下来,他的脸贴在她的胸脯上,已泪流满面。她有一点点失望。但她还是紧紧地搂住了他。
“你怎么啦?”
“没事。”
“你怎么哭啦?”
他笑了笑,说:“我也不知怎么回事。”
“早点睡吧。”
他点点头。
一连三天,警察都没找他。他的不安日盛一日。雪还在下,街上行人稀少,世界有一种少有的平静,可对他来说,越平静就越令人窒息。他真的希望这世界突然乱起来,乱得没人找得到他。
鲁建也托朋友去打听过。他想知道姚力的真实想法。他还希望通过朋友的居中通关,把姚力摆平了。但朋友没有带回来好消息。朋友说,姚力一言不发,不表态。还说,姚力前些日子摩托车撞到一棵树上,负伤了,姚力怀疑是有人在报复。姚力这个人阴毒得很。
这消息让鲁建变得更加惊恐。
俞智丽隐隐约约感到鲁建出事了。她也不安起来。一天晚上,她被鲁建的噩梦惊醒了。鲁建梦中发出惨烈的叫喊。她把鲁建摇醒。鲁建醒过来后,再也忍不住了,失声痛哭起来。她抱住了他。他的身体在剧烈颤动。她这才感到他身体里的不安。就好像这会儿真有什么灾难降到了他身上。
“你一定有事。”
他的身体紧张地蜷曲起来。她抚摸着他的头,他的身体,试图让他安静。
“有什么事你说吧。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
但他没说。他突然放开了她。仰天躺在那里。俞智丽侧身躺着,她奇怪地看着他。
“我没事,你不要担心。”他闷闷地说。
她还是担心了。他可从来没这样过。
“你怎么了?”她不放过他。
“真的没什么。”
“出了什么事?”
经不起她的追问,他最终把他的恐惧说了出来。他实在忍受不了了。当他把恐惧说出来后,他彻底地软弱了。他伏在她的怀里,像是在寻求保护。
“不会有事的。你没犯事,总说得清楚的。”
她也只能这样安慰他。她知道这些话没什么力量,她只能如此说。她不断反复说着这几句话,像不断回旋的小夜曲。后来,也许他累了,他在她怀里沉沉地睡过去了。
她倒是睡不着了。她看着他。在黑暗中,他的表情看上去十分无辜,像一个孩子。她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在心里对肚子里的孩子说:
“他真是可怜,他真是可怜,他这辈子真是冤啊。”
她紧紧地搂住了他,让他的脸贴着她的胸脯。就好像他是她的孩子。她的心里涌出强烈的保护他的冲动。
早上醒来,鲁建第一个念头是他不能再这样等下去了。他决定托朋友去了解一下情况。他不能坐以待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