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悍匪

◇小胡子自立◇

鹅毛大雪越下越凶,像雾一样罩住群山。

座山雕领着剩余的十几个人骑马冒雪沿山路急驰。他不回黑云岭,认为那是一个于攻、守都不利,与外界断绝来往的憋死牛的地方。他想寻找一个地方招兵买马,让绺局红起来,报完家仇往牡丹江一带活动。他要干一番震惊东山里的大事业。虽山门被毁,他却犹如出笼的鸟一样无拘无束,没了那些清规戒律,想咋干就咋干,愿昨整就咋整……

马队刚刚拐过一个山口,一小匪飞马来到座山雕马前报告:“三爷,有十几个警察往这面开过来。”

“看清了,就十几个人吗?”座山雕一拉缰绳停住马,举手遮眉往前方了望,远方雪中隐隐约约有人骑马往这边走来。

“嗯哪。还有几匹好马。”小匪肯定地点点头。

“真是天助我呀,送枪送马来了。弟兄们,先隐蔽起来,听我的枪声。”座山雕有点大喜过望地望着远方下命令。

于是土匪们纷纷下马,提枪躲到山道两旁的树后、石后。

座山雕和孟恫春骑马向前,蹄步很慢,像是在赏雪。最后,干脆就停在了路中间。

远方一群穿黑棉装的警察,徒步围着四个骑大马的人愈来通近。中间的日本大洋马上,坐着挎洋刀的摇头晃脑的日本军官,塌鼻梁上的一圈圈的镜片在雪中反光。两边跟着王翻译官和两个警察官。

眯着双眼做着逍遥梦的日本军官,冷丁看见前方有两个戴貉壳帽子,身穿羊皮大衣,足穿毡疙瘩的人骑马横在路间,忙警惕地收住大洋马停下。

座山雕见日本军官的马站下,小声对孟恫春说:“喊话。”

孟恫春把手做成喇叭状,喊:“喂!青山绕绿水,绿水抱青山,你们是哪个绺子?碰碰码,蔓子怎么称呼?”

日本军官听不懂土匪的黑话,转脸问旁边的王翻译:“王桑,前面的什么地干活?”

王翻译官仗着胆子问:“你们是干什么的?”

“人过留名知道张三李四,雁过留声知道春夏秋冬。我们是扛枪打猎的,你们的宝山怎么称?”孟恫春答完又问。

一个骑马的警察官见是打猎的,掏出枪骂:“操他妈的,瞎了眼啦。告诉他们,老子是警察。”

王翻译官放下心来,喊道:“我们是护送大日本医学博士千叶君去牡丹江关东军司令部的。快让开路!”

“你妈那个巴子的!鸡巴毛关东军!敢撞我的马头?分两面压上去!”座山雕骂着首先开枪射击,同时冲向敌群。

孟恫春也双手开枪冲向敌群。

顿时,警察被两面夹击乱了套,不知往哪里还击,四处乱跑。

千叶为了稳住阵脚,忙抽出战刀喊:“谁跑劈了谁!牙机给给(日语:“冲锋的意思)!”他举刀跃马,飞奔过来。

座山雕见他顽抗,一枪打去。

随着“啪”的一声,千叶右手中弹,战刀掉在雪地上。

千叶一惊,左手又想去掏枪。

还没等他掏出枪,座山雕的双枪又吼叫起来,将千叶的两眼嵌出。

千叶栽倒于奔跑的大洋马下,又身遭数枪,死去。

王翻译官见事危急,装死摔于马下。他这招儿果然骗过胡子,没人再理他。

两个警察官吓得摔下马,趴在地上嚷:“我的妈呀,遇上胡子啦!”其中一个拼命地在雪地上爬着,越过尸体向路边树林里爬。他爬着爬着,突然看见前边出现四条粗壮的马腿,吓得魂不附体地抬起头。

座山雕的双枪黑洞洞地对准他,冷冷地问:“免崽子,还想往哪儿爬?”

“爷爷饶命,我们交枪!”警察官骨软筋酥地在雪地上磕头不止。

“去!把枪都放到马上,跟着你的狗崽子们滚回家去。再他妈的看见你替官府当差,替日本人干事,我活剥了你!”座山雕怒目切齿地用枪点着他的脑袋。

“是是,再不敢了,再不敢了。”

“都过来!把枪都放在这马上!”道上的孟恫春指着一匹马喊。警察官从雪地上站起来,走到孟恫春前,把枪放到那匹马上。

其他活着的警察也都相继过来把枪、子弹放到马上。

趴在雪地上的王翻译官也忙站起来,交出手枪,尾随在警察后面仓皇离去。

雪地上留下一片尸首。

警察一走,座山雕拨马上路说:“细走一遍,把枪支弹药马匹全部盘着。”

于是,众胡子蜂拥而上,抢枪夺马,从死尸身上搜子弹。

孟桐春骑在自己的马上,把日本大洋马牵过来,对座山雕说:“三爷,给你个洋家伙玩玩。”

座山雕上来兴致,想遛遛体大脖长鬃剪得很短的大洋马,下马把缰绳递给盂恫春,去牵大洋马。

可大洋马认生人,引颈嘶鸣,不服调教,竖起前蹄,想扒倒座山雕。

座山雕大怒,抽枪指马:“妈拉巴子的,你也耀武扬威?”他一闪身子,在大洋马前蹄落地的一瞬间,“啪”地就是一枪。

头芯儿中弹的大洋马前腿一跪,摔倒在雪地上。

座山雕余怒未尽,上前又狠狠踢它两脚,啐口唾沫说:“怎么样?你个小日本,不行了吧?”

望一眼死去的大洋马,孟桐春走到座山雕前:“三爷,这疙瘩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弟兄们都跑一宿了,上哪儿啃窝(吃饭)?”

“就吃它,架火烧。”座山雕一指大洋马,然后又望望满天飞雪的天空,自言自语道:“老天爷也是,下个鸡巴毛雪?”

听说吃马肉,肚子饿得咕咕叫的众土匪都挂好马,放下枪,七手八脚地忙起来。有的去架柴,有的去扒皮,干得很欢。

不大一会儿,马肉被切成一块块,用树枝子串起来烤熟了,大家围着篝火,用刀子割肉,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可惜没有酒。”座山雕吞下一口马肉说。

“我这还有点。”孟恫春从身后解下一个小壶,晃晃递给座山雕。

座山雕接过小壶,打开盖喝一口酒,想起昔日在黑云岭山洞同亲人进餐的情形,不禁落下泪说:“弟兄们,等一会儿都吃饱了,再回趟黑牛背,帮我把爷爷、老爹和大哥埋了,不能让他们脸朝天;现在咱们有马有枪了,再招一些弟兄,非在东山里干开花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