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悍匪

◇害人反害己◇

“嗒嗒嗒……”

占山好从黑云岭出发,沿着他熟悉的山道,打马朝海林镇疾驰。他头戴卧式兔皮帽,身着闪光锻棉袍,外套一个水獭坎肩,一副皮货商的打扮,以往上海林,偷着去偷着回来,提心吊胆的,这身他最喜欢的衣服都不敢明穿。他骑马想着爷爷老黑云交给自己的美差。心里美滋滋的:今晚虽不能同蝴蝶迷乐呵一下,但能搂着翠红大脱大睡可比蝴蝶迷强多了。翠红,我的心肝宝贝,你知道我今个去会你吗……他嫌马跑得慢,又照马屁股狠加一鞭……

入夜酉时,他终于来到海林镇。他怕遇上盗贼棒子手,在大街上不敢东张西望,忙打马往春花贻乐院奔去。

春花贻乐院门日,有两名妓女在拉客。

马到门前,占山好提着一个明晃晃的皮包下了马。

那两个妓女打量一眼穿戴整齐的占山好,上前拉住他:“来吧,大爷,今晚又有几个新来的小姐,你扒拉着挑。”

占山好把马拴在门口树上,不理这两名妓女,一脚蹦上台阶,伸手拉开门。

他一进屋,眼睛有点不够用。一个个水灵灵,穿红挂绿,满头珠光宝器的姑娘站成一排瞅他。这是他以往来这里没见到过的。

那些刚入娼门的雏妓,见一个有绅士派头的男人进来,都马上眉眼含笑,争着说:“大爷,你喜欢我吗?”“大爷,到我屋吧!”

占山好笑嘻嘻地一指楼上:“今晚会翠红。”

一个姑娘不甘心,上前大胆地扳住他的胳膊:“今个翠红有客,上我屋吧,保你满意。”

占山好拍拍这个妓女的脸蛋:“明个我专会你。给双份钱,把今个的补上,怎么样?”他说着上楼。他不敢忘记此行的差使。

上了楼,他往下一瞅,想,等我办完事儿,这些新来的我都挨个乐呵一遍。人生一世,吃喝玩乐,哪能白过呢?我绝不能像座山雕,长个死不开窍的脑袋……

楼上各屋的门灯都亮着。一个房间里走出个嫖客,晃晃当当地下楼,碰着了在楼梯口站着的占山好的肩膀头。

占山好收起目光,望一眼下楼不稳的嫖客,向翠红的房间走去。

他刚到门口,从里边出来个当兵的,与他撞个满怀。

当兵的瞪了他一眼:“妈拉巴子的,你没长眼睛?”

“对不起,对不起!”占山好连忙笑着点头,走进屋去。

光着身子,只穿一个花裤衩的翠红正对梳妆台的镜子梳滚乱的头发,一回头见是穿戴整洁的占山好进来,忙放下木梳站起来,走过去扑到他的怀中:“可想死我了!”她刚接完客,还没来得及穿上衣服。

占山好有些生气地推开她:“别他妈扯蛋了,刚才还接了一个呢。”他对那个当兵的骂自己还生气呢。这要是换个地方,他非掏出枪毙了那个当兵的不可。

“你老也不来,我总得混口饭吃呀!”翠红一扭屁股,一噘嘴。这两三天,她一心巴火盼双龙把自己赎出去。她本想不接客了,可手头又无分文,双龙走前着急忘了给她留些钱。为了糊口,她只有照常接客。

占山好想着临来前爷爷老黑云的一再叮嘱,把手中的提包往梳妆台上一放,一把抱过光滑的翠红坐在玲珑的木雕床上亲吻起来:“你不是说非我不接客吗?”他一看见她那诱人的身子,就有些耐不住。

翠红撒娇地坐在占山好的怀里,双手搂着他的脖子,甚是甜腻地:“嗯……你能养我一辈子呀?”

“能!给你个发财的机会。”占山好指着梳妆台上的皮包。

“我才不信呢。”翠红望一眼皮包,亲昵地在占山好的身上乱摸起来。她从占山好的一个兜里掏出几块钢洋,忙塞进褥子底下。她想多逗几个钱。

“翠红,你看这是啥?”占山好“嗖”地抽出一把闪着亮光锋利无比的小短刀。

望着刀子,翠红吓一跳,瞪圆惊惧的眼睛从占山好怀中站起来,有些结巴地:“山好……你要干啥?”

“你别怕!”占山好举着小短刀,一下下剃着自己的胡须,笑眯眯地对翠红说:“你把双龙那个玩艺儿贴根割下来,我给你万两黄金。”

翠红一听这话,心中一惊,他干嘛要我割双龙那玩艺?是不是他和双龙做仇了?我绝不能图钱财昧着良心替他去干有损双龙的事。何况我还要从良去哈尔滨,还要给双龙生个儿子……她抱着大光膀子,佯做十分害怕地摇摇头:“你也太缺德了,光你一个人跟我?再说……割双龙那玩艺,他能饶了我?不得把我开膛破肚啊?不行不行。”

占山好掏出一把红红的小山果子,往翠红跟前一凑,说:“你跟他干完那事儿,趁他口渴的时候,先把这些药鸡豆子给他冲水喝下去。你看他一眨巴眼睛迷糊了,就用这把刀子给他贴根一割。完事后我在楼下等你,咱们坐火车直接上哈尔滨猫猫,我给你安排好之后就回来,万两黄金搁你腰揣着,你怕啥?”

也是上哈尔滨,这些当胡子的,都认准一个门儿了。翠红怕占山好揣摩出自己内心所想,身子哆哆嗦嗦的,仿佛打着冷颤说:“不不,我下不了手。”

占山好伸手拿过梳妆台上的皮包,把里面的金子往床上一倒,抓着闪光的金条金砖说:“翠红,这些金子,你一辈子用不尽。吃啥有啥,要啥来啥。咳——,你不干,就算我没说。告辞!”他收起金条、金砖,提上皮包站起来就要走。

光着膀子的翠红站着没动,她在想着两全其美的办法。她对那万两黄金非常动心,恨不得一把抓过来。

占山好走到门口停下回头看一眼像是犹豫不决的翠红,转身出门。

翠红仍是站着不动,看着占山好拎着一皮包黄金走了,心里都急坏了。

占山好出屋慢慢腾腾下楼。他想,有钱能使鬼推磨,她非出屋喊我不可。我要是女的,别说给这么多金子,给这一半都痛快干……

听着占山好下楼梯的脚步声,翠红突然有了主意。她忙披一件睡衣追出,冲楼下一喊:“山好——”

果然不出所料,先拿她一把。占山好在楼下站住,一副要往出走的样子。

“上来,你上来呀!”翠红急得直跺跺脚。如果占山好不上楼,她会下楼把他拽上来。

占山好看达到目的了,这才转回身子拎着皮包上楼。

翠红见占山好上楼来,马上退回自己的屋去。

“宝贝儿。”占山好进屋,迅速把衣服脱个精光,抱起翠红上床。他拿出小短刀,坐到她身边说:“来,我教教你。”

“怪吓人的。把那玩艺割下来不就得了?”翠红拿过小短刀塞到枕头底下,然后身子一躺,仰卧在床上。

占山好立即扑上去,俯在翠红身上……

夜半,寒星眨眼,万赖寂静。拴在妓院门口树下的沙栗马,迎着寒风,不时地打着响鼻。

屋内,佯装熟睡的翠红睁开眼睛,从占山好身下抽出手。她惜着走廊射进屋里的微弱灯光,碰碰仰八壳酣睡的他,从枕头底下摸出小短刀。她望着他,心跳得堵着嗓子眼,简直像喘不上气来。半天,她一咬牙,镇静下来。“双龙,为了你,我豁出去了……”她心里默默说着,一只手顺着他赤裸的身子,往下身一点点移去、移去……

“妈呀——”占山好一声惨叫,猛地一掀被子坐起,手捂着顺大腿根流血的裆间乱滚、乱叫。“你这个臭婊子,我非整死你不可!”他从枕头底下摸出枪,用枕巾捂着流血不止的下部,忍痛下地在黑暗中寻找翠红。

当翠红手持小短刀“嗖”的一下割下占山好那玩艺后,忙扔掉小刀和那玩艺,迅速下地躲藏在床后,抄起一只板凳惊恐地等待着。她看他呀呀叫着举枪一瘸一拐往门口走,举起板凳照他脑袋狠狠砸去。

“我的妈呀!”占山好尖叫一声,身子一栽歪倒在地,脑袋流血昏厥过去。

全身赤裸的翠红从梳妆台里掏出一盒洋火点着罩灯。她技件衣裳,看看倒地的占山好和他的裆间,又瞅瞅扔一边的小短刀和割下的那玩艺,拣起手枪,趴门口听听走廊的动静,开始收拾东西。她里穿自己的衣服,外套占山好的衣服,拎起沉甸甸的一皮包黄金,吹灭罩灯,毫不迟疑地往出走。出屋她四下看看,将门反锁上,然后压低头上的免帽,轻轻下楼。来到门口,她又轻轻拉开门栓,开门匆匆走出。她环顾一眼灯光稀疏的大街,急步走到树下,解开沙栗马的缰绳,往马上一跨,打马飞奔起来。

沙栗马四蹄蹬开,驮着翠红消失在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