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窝囊的第二顿饭-花儿静静开

王律师不愧是律师,他好像知道我的心思一样,虽然还会约我,但是不用我说,他就会避开吃饭的时间,我们见面一般都在下午一点左右,我吃过了午饭休息的时候,王律师会打电话过来,要我去他家,说是刚刚忙完手里的活儿,并关心地问我是不是吃了午饭,还说要是没吃的话,他请我。我当然说吃过了,因为现在已经是下午一点了,而且暗暗自喜这个理由真充分,即使是王律师,他也不能不说我这是正当防卫,因为谁会在一点钟还没吃饭呢?我对王律师在这个时间给我打电话非常满意,而且这个时间去和王律师约会,晚上也不必在他家里吃饭,因为我有更正当防卫的理由:那就是要回去给女儿做饭。

虽然和王律师的初交没能达到happiest的程度,但我这个人真的不是特别在意这些事,况且和王苏的初次约会不是也没达到high嘛,后来还不是很好?所以我想,情人么,也要有个适应期,归根到底情人也是人,想想王苏半夜两、三点钟在门外进不去门的愤怒,想想王律师被第二个妻要挟的无奈,人人活得都不容易,总要多担代些个,不能太挑剔,虽然第一次在王律师家里吃的剩饭子让我很不爽了好多天,但是不得不承认,那剩饺子只是细节问题,甚至连局部问题都靠不上,怎么上纲上线也上不到情人到底是什么的范畴,只要我把握住以后不再在他家吃剩饺子就行了。这样想着,和王律师之间的交往也就越来越勤了,当然,每次去王律师家,我们是一定都要makelove的,王律师的makelove一直保持着律师的风格,短小精焊、高度概括总结,常常是我这边厢刚刚有了深入切搓的意念,他那边厢已经雷厉风行做结案陈词了,有一次我厚着脸皮要求他再一次结案陈词,他坚定果断地说:“男人体内的精华总数是有限的,一次生产精华的总数也是有限的,一次发射太多,身体会亏损的,这东西和钱一样,都是命啊,古代的高人说得好,做而不射才是上段,只有庸人才会整天沉迷在性里浪费自己的精力。”

我被他说得满脸通红,再不好意思要求结案陈词了,本来我就不大会调情,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做做新尝试,被他这样一说,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二话没说,三下五除二便穿上衣服走人了。从那次以后,虽然又又和王律师makelove了n次,但每次我都是规规矩矩,老老实实的了。虽然我从不以成败论英雄,虽然我说服自己体会makelove和过程也一样爽人心脾,可是和王律师的n次过程都不美好,因为我在一起makelove的过程中他也不英雄,我越来越失去了和王律师共创happy的耐性,不过我们刚刚相处了一个多月,新鲜劲儿还没有过去,只要站在他身旁,闻到他身上特有的那股子男性的味道,总还有一种异性相吸的粘劲儿,况且自从受了张钢理论的刺激后,我心里一直不服,一直记得张钢说过的方便面理论,也记得他说过的情人规则就是上床结束,我不想认可他的观点,所以,即使和王律师在一起不是特别写意,我也要坚持下去,就凭我的段位和专业水平,我相信早晚有一天王律师会成为我的英雄!我还是时常去王律师家里,而且越来越愿意听他跟我说他第二个妻子的故事,他说起来虽然慢悠悠的,但是可以保持几个小时的兴奋点,我呢,倒也没什么要说的,就躺在沙发上做一个好听众,听多了他和他第二个妻子之间的事情,我的立场竟然发生了改变,我越来越在心里为他第二个妻子喝采,觉得女人做到她这样,实在是厉害!闷心问问自己,虽然羡慕人家,但是要我像她那样做,我是断断做不来的。

他那第二个妻子为了达到尽快从王律师手里拿到离婚费五十万元,竟然通过种种途径复制了大量王律师的业务信函,这些文件可以充分说明王律师偷了国家多少税、漏了多少税。李铁曾说过他的第二个妻子长得特别寒惨,虽然乐知道李铁的话里有多少感情色彩,但是不管王律师第二个妻子长得多么寒惨,她却有办法指使男人们为她弄到那么多的公务信函,你就不能不服气,如果她真的像李铁说得那样,长得很难看,那么她在这么难看的情况下尚能做到如此,如果她漂亮,这世界还不全是她的了?这样想着,我心里就很提气,为我们女性中有这样的人物感到自豪,不过过后想想,这都哪儿跟哪儿呀,好像没我什么事儿,想着想着又又有些无聊,客观地审视一下自己,我把这种无聊归之于王律师在makelove时的不英雄,因为他这种不英雄行为,造成了我一听说他第二个妻子跟他过不去就心里高兴的不健康心态,我知道我不该这样小心眼儿的。

那天我正坐在办公桌前责备自己的小心眼儿,王律师的电话打过来,他跟我说,当他第二个妻子把大量的公务信函摔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死的心都有了,可是为了生活,迫于无奈,只好答应一个星期内给她五十万过户,他第二个妻子离开他办公室以后,他就觉得头疼,第二天回家就发起了烧,而且现在烧还没退,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了,起床的劲儿都没了。我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去了王律师家,吃了第二顿饭!当然不用说也知道,在这样的情形下,这顿饭显然是我做的了!

王律师穿着睡衣给我打开门,头发乱蓬蓬的,一脸的灰色,他一句话也没跟我说,便病恹恹地朝卧室走去,他那萧索的背影慢慢地蠕动着,他的头发像十月的枯草横七竖八地潦倒在脑袋上,看着是那么的落寞和不忍,看到一个快五十岁的男人被折磨成这样,即使是顽石,也会动恻隐之心的,何况我还是他的情人呢,我压抑地叹了一口气,换好鞋走进卧室,挨着床边坐在王律师身旁,用手摸摸他的额头,是有些热度,便轻声地劝他说:“不要这样子吧,你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五十万你又不是拿不出来,给她就算了,何必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呢?”

王律师把头放在我腿上,右手环着我的腰,哎声叹气地说:“这不是钱的事,她只跟我生活不到一年,我就要给她这么多钱,我不甘心!如果她对我有情有意,别说五十万,一百万我也不皱一下眉头,现在我一回想当初她非要和我结婚的劲儿,就是冲着我的钱来的,哪儿是喜欢我这个人!这女人那,不是一般的有心机,也不是一般的贱,不是我损她,现在要是有条狗叼着个存折,不用多,十万块她就能跟狗睡一觉!就这么个女人,现在居然又拿那些信来要挟我,你说我能甘心吗?!”

听了王律师的话,我觉得有些刺耳,女人可不都那么贱,也不都见钱眼开,这王律师不会恨乌及屋把我也想成那样的人吧?还有哇,什么叫甘心,什么叫不甘心?生活是一年应该给多少钱?难不成也像诉讼费一样有明码实价吗?那女人也许有诸多不是,可她曾经是王律师的妻子,不是卖身哩!我不欣赏女人离婚后非要丈夫出多少钱不可,但我更不欣赏王律师的态度,不过我很明白,我的欣赏并不值钱,而且极其不实用,因为生活总是需要钱的,也许王律师的第二个妻子现在正需要钱也说不定呢,她一个人带着孩子总是会有一些意想不到的艰难,这一点我是深有体会的,她为了自己的需要,想办法跟王律师要钱,谁也没有权利说她对还是不对,当然,谁也没有权利说王律师给不给钱是对还是不对,这世上的事是这么无奈,我默然,不再说什么。虽然和王律师看法不同,可是我也多多少少理解他窝囊的心情,况且他现在正在发烧,我不便和他争论什么,便站起身来说:“你吃饭了没?我给你冲杯牛奶吧?”

“哪有心情吃饭,从昨天她摔我信以后,我还一口饭也没吃呢,一点胃口都没有。”

王律师的声音真的很伤感,我看看他的脸,那是一脸的被打败,我什么也没有再说,起身到厨房去找吃的东西。这件事情在王律师眼里也许重要得不得了,但在我眼里不过是钱而已,也许我一辈子都不会有五十万块钱,可是如果要我为了五十万块钱发高浇,我也觉得不值。钱,没有人不需要,但不能为了钱把自己弄得不像人样,我慷慨激昂地想着,并大力地打开厨房的门,刚一进厨房,就看到小盆里泡着的冻排骨,咦?我转身又进了卧室。

“那泡着的冻排骨是怎么回事?”

“刚才放下电话我下地泡的,你做吧,上次你来了我也没跟你客气,家里有什么就给你吃什么了,我也没拿你当外人,也不知道你生没生气?这次我特别为你泡的排骨,厨房柜子里还有豆角和土豆,你看着做吧,今天咱们全做新菜。”

王律师说完话,便疲惫地转过身休息了。

看着王律师那恹恹的后背,我的眼睛有些潮湿,我真有些感动,王律师在这样的精神状态下,还想着给我泡上冻排骨,还特别提到要全做新菜给我吃?这份关心实在太让人感动了,我的眼睛模糊着,再也忍不住,眼泪就在眼圈里转了起来,人心都是肉长的,以心换心吧,我一边往厨房走,一边撸胳膊挽袖子,点着煤气,麻利地端起大勺,下上大油,炸排骨,炒豆角,七叉卡嚓地做起排骨烧豆角来,想着王律师发高烧,又想着他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排骨太油腻,应该吃些清淡的才对他口味,我又在他厨房的柜子里翻找了一下,竟然发现还有二根黄瓜、四五只尖椒、一头元葱,在上面的柜子里还有一包龙口粉丝,王律师一个人生活,家里竟然备着这么多菜,还真让我有些意外,不过因为受了王律师的感动,也没有心情想太多杂事,只一心琢磨着如何用这些菜料给王律师做一顿好吃的。一个小时以后,我已经把菜饭做得,摘下围裙走进卧室,扳过沉沉躺在床上的王律师。

“哎,饭做好,去吃一点。”

“没胃口,不想吃,你吃吧。”

王律师说着话,又侧过身去。我再次坚定地扳过他的身体,二万分温柔又二万分坚定地说:“不要这样,多少吃一点,总不吃饭怎么行呢,起来啦,乖。”

我说着话,便半拉半搀地抚起他,陪他走进餐厅——我已经摆好餐桌的地方。

“哦,这么丰盛啊?”

王律师双眼盯着饭桌突然加快了脚步走到椅子前坐下,急急地拿起了筷子,我为了让王律师有胃口,除了炖了一个排骨豆角以外,还特别多做了几样小菜儿,拌了一碟红油粉丝瓜条、素炒土豆丝、还有一小碟老虎菜,因为我们两个人肯定吃不下四个菜,我做的菜量不是很大,但多多少少也是凑了四个菜,虽然是借花献佛,却也算心意给足,不论从颜色还是味道,都应该会让王律师产生一些食欲的,看着他拿起筷子就吃,我心里很安慰,忙给他盛了一碗刚刚做好的绿豆粥,看着他喝进嘴里,我才安慰地坐在他身边拿起了筷子。

“嗯,这排骨做得有味儿,好吃,来,你吃。”

王律师一改病恹恹的神情,神采奕奕地给我夹了一块排骨,自己也夹了一块,有滋有味地吃了起来。看着他的吃相,我很高兴,每道菜尝了尝味儿便放下筷子,因为我来的时候已经吃过了饭,并不是很饿,这些菜真的都是为了王律师做的,可是怕他一个人吃起来会闷,便倒了杯水慢慢地喝着陪他吃,看着王律师,我忽然发现一个问题:他特别能吃排骨,一块接一块地吃,吃完一块刚放下又夹起来一块,放下一块后又夹起来一块,我不免产生一点疑惑:就算我做的排骨好吃,可是他正在发高烧呢,怎么吃得下这么多油腻的东西呢?难不成发烧烧到骨头,需要以骨补骨吗?我不明白应该如何解释这个问题才是正确的,是不是男女性别不同,得病后的反应也不同?如果我发烧,我是一点也吃不下油腻的东西,可是这王律师竟然是好吃不搁筷,一块接一块地吃!不过这世上有太多的不明白,就像张钢那绕人的情人理论一样,哪儿能都明白呢?我慢慢地喝着水,脸上挂着淡淡地笑,不明白地看着王律师吃排骨。

餐厅里是那么静,静到可以清晰地听到王律师咀嚼软骨的声音,那声音卡叉卡叉,一会儿一卡叉一会儿又一卡叉,卡叉卡叉地就卡叉出一桌子排骨棒来。

你无法想象一个正在发烧的人,吃了一桌子排骨棒后,又突然病恹恹地要去睡觉是怎样的一种感受,如果你没亲身经历过,你肯定不明了,我有幸体会过这种感觉,那是一种对自己烹饪技术高度自信+怀疑世界一切事物的复杂体验,那种复杂的程度使你无法分清烹饪技术更高一些还是怀疑世界的成份更多一些?我看着一桌子吃光了的排骨棒,一时间就不会说话也不会动弹了。

这里必须声明一点:我绝不是笑话王律师特别能吃排骨,做了排骨就是给人吃的嘛,我饿的时候,总是狼吞虎咽的,吃相也很难看,我想不通的是:

1、为什么王律师发高烧也能吃下这么多油腻的排骨?

2、为什么他吃排骨的时候,卡叉卡叉的很有精神,吃完了一盘子排骨后又马上打不起精神来了呢?

我的不合时宜的认真劲儿又上来了,带着这两点疑问,我走进卧室,王律师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剔牙呢,他就像个晒太阳的大狗熊,好舒服哦,我走到他跟前,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好像还是有些热,但不似我刚进屋时那么热了?我用手试温,无法判断前后的温差有几度,唇温试温度总是比较准确的,这个常识我是懂得的,便俯下身用我的嘴唇试了试他的额头,似乎一点也感觉不到热,甚至有些凉,我想起来了,原来是我的手凉,我的手一直温度都是很低的,刚才进来看到王律师的样子,一时替他难过,倒忘了这个细节,这么说刚才并不是王律师头热,而是我的手凉了?那也就是说,王律师并没发烧了?正要再俯下头确定一下我的推测,王律师一把抱住我,把我扳倒在床上,他的腿重重地压我的身上,他的手也移到我身上开始做运动,此刻的我,正在琢磨那二点疑问呢,哪有心情让他运动,我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不要啦。”便大力地直起身从床上坐起来,整了整衣摆,向客厅走去,我要静一静,我要想一想!如果说王律师没有发烧,如果说王律师没有发烧却作出发烧状,那说明什么?如果说前面的推断成立,那让我异常感动的冻排骨又怎么解释?是为了让我吃为我拿的,还是为了让我做为我拿的?正想得满头眩晕,王律师来到客厅,他熟络地坐在我身边,侧身看着我的脸,愉快地说:“你真行,做得一手好菜,真看不出来呀,以后天天来我家里做饭吧?”

不听他这话还好些,一听他这样说,我真的有些生气了,本来刚才那个冻排骨还没太想明白呢,现在又来这么一句!难不成真把我当你家的老妈子吗?今天这饭做得我莫名其糊涂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呢,再来做?门儿都没有!正运着气,王律师又说话了:“上次吃饺子的时候,你还欠我一顿碗没洗呢,这次一定要补上哦。”

看着他那半真半假,半扁半圆,半笑半不笑的脸,我气得差点没吐血,和他交往了一个多月了,黑椒牛排没吃着,倒欠了一堆活儿没干嘛?!又气又怒,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邪眼瞟了他一眼,他竟然看不出内容,继续跟我撒着娇:“人家都病成这样了,你涮碗好不好嘛?”

我在心里一万遍地喊着:“好你个大头鬼!”可是我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我这人有个优点,一真生气就说不出话来,虽然说不出话来,但我能行动,我站起身,当然是一句话也没说了,转身朝玄关走去。也许是我走得急,也许是王律师没回过神来,他没有送我,我当然也不需要他送,当我把他家的门稍微使了些力关上的时候,我的心里这个气呀,直到走出小区的大院门还是非常的愤怒,一低头看到地上有只蚂蚁在爬,我一脚就把它踩死了!虽然一脚踩死了蚂蚁,但是一直走到学校,我的心里还是不爽!非常不爽!!极其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