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中年英雄

千夫长>>中年英雄

第17章

徐善回到广州打的士在家的楼下犹豫了很久,还是没有上楼。他很想上楼马上见到妻子秋香和女儿可可,甚至在北京他都想给秋香打电话让她带着可可来机场接他。

最后他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他必须要慎重。一个多月了,他现在不知道文化节那些协办单位和参展商起诉他的情况进展如何,不知道酒客隆那个烂摊子现在是个什么样子,不知道社会上对他有什么样的传闻,不知道秋香带着女儿过得怎么样,一切都不知道。他把这一切都看成了是和自己命运攸关的事情,也就相应地扛起了这一切的责任,在担负责任上他似乎忘记了李易和巴特尔,徐善不愧为老大,很有风范。他之所以这么慎重,不让秋香带着女儿和他见面,就是怕将火引到自己的家里,他不想让自己的后院着火,伤及那对无辜的母女。

这就是六十年代生人和七、八十年代生人的不同之处。我们不是倚老卖老,我们还没有老,我们只是刚到中年。青年和中年四十岁是一道坎儿,分界线。之前是感性人生,之后,是理性人生。感性人生做事情可以冲动,可以不计后果,不负责任,输得起,输了,还可以再去搏,心灵充满力量,可以不断去进攻;理性人生做事要考虑后果,对现有的一切都充满了责任,已经输不起了,心灵也没有力量了,只能严格防守。写书人又走进小说现场,来讨论这个问题,我想不太偏执的新生代们也会有兴趣,因为你们马上就会成为九十年代,二千年代生人的老人家,你们也要跨越四十岁的门槛走进中年。这里有一种英雄行为,就是明明知道自己背负的东西没那么重要,走到头,也没啥意思,但是就是因为背在自己的肩上了,就要一步一步前行,毫无条件,不能推卸。这不是愚蠢,不是矫情,也不是虚伪,我们这代人,卸不下这个重负,解决不了这个问题。我们六十年代生人可能会是传统道德最后一代的背负者,也是新信息文化开始之后旧有文化的末代传承者,也是对文化大革命年龄最小的一代回忆者。

徐善对自己这次回来,后果想得很不乐观。文化节失败导致众多的上诉者,如果时间长了自己不出面,性质变了,那就麻烦大了,如果这次活动失败,性质变成了诈骗携款潜逃,就要吃官司,一旦失去自由,自己日后的前程就断了,名声就毁了,几十年的人生积累就要灰飞烟灭。

徐善在家的楼下犹豫了很久,在车里没有出来,最后还是打的走了,他有些莫名其妙地又回到了白云机场。到了机场司机告诉他:老板,机场到了。司机觉得这个人有一些问题,虽然不知道是什么问题,反正拉时间长了会出现麻烦。广东司机就是这样,很少出现北方那种乐于助人的活雷锋,像雪村唱的那种东北老张,或者喜欢多事把自己打扮成便衣警察似的对可疑之人进行跟踪、报警。广东司机从来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徐善下车拉着行李,进了机场不知道是进出发的门,还是进到达的门?突然意识到自己有些神情恍惚。他马上用意志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苦笑一下,马上有些精神抖擞。他拉着行李进了民航大酒店。不知道读者中有没有人有过徐善这种经历,事实总是能证明这样一个现象。就是,到了关键的时刻,你的智慧远远地要高于你自己所知道的那部分。所以有的时候你会感觉到,我本来没有那个本事,怎么一下子就成了,真是有神灵相助。那个超越自己平常的智慧或者力量,到底是自己生命里储藏的,还真的是神灵相助,我说不清楚,但是确实存在。

徐善就是被一种智慧又安排到了民航大酒店,这种智慧可能觉得广州对徐善来说很危险,住在这里,要随时可以方便坐飞机逃离广州。

没有别的理由,反正是徐善回来广州,就住进了民航大酒店。

虽然离开一个多月,但是广州在他的眼前却显得陌生了。他是带着蒙古草原的雪花回来的,十一月的广州却是温暖花开。脑子里还是苍茫蒙古草原的图景。城市噪音还是代替不了牛羊的叫声。

徐善洗了一个热水澡。换上了干净的衬衣、休闲裤,觉得心情好多了。他打开了手机,马上意识到什么,又急忙关了机。在回来的路上,在首都机场他就想开机给秋香和女儿打电话,但是他怕一开机,就会有无数个电话像子弹一样射向自己,让自己招架不住,自己不了解这一个多月广州的事情进展情况,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新的事情没有。他没有心里准备。他只有信心,有信心把事情一步一步处理好,但是还没有清楚从哪里入手。

徐善关了机,躺在床上把自己要处理的事情一个版本,一个版本地进行演绎、排练。

徐善就这样在床上似睡非睡,躺到了午夜。他突然一惊地就坐了起来。房间里很闷热。徐善冲了个冷水澡,坐在沙发上,用遥控选台,他可能要找回广州的感觉,告诉自己确实已经回到了广州。他就专找粤语台看,深夜,广东的粤语台已经基本都打出字幕"再见",香港的"国际""明珠""翡翠""本港",他一个一个翻来覆去转台,看不进内容,其实现在这个时段的内容,也真没法看进去,香港可能夜里失眠的人多,可能也多数是老人,反正这个时间段播出的都是从前那种幼稚的可供老人回忆的黑白片。

徐善对这种片子忍无可忍。关掉电视,内心就感到一阵空虚袭来。

他很冲动,想找朋友聊天宵夜,想约朋友去洗桑拿,想给秋香打电话。

他打消了一个一个念头,最后保留一个,就是给家里打电话。他不用手机打,用酒店的分机,家里显示出号码有窃听也不怕,秋香回拨家里显示的号码既不是总机,也不是分机,永远占线,永远打不通。

徐善在午夜两点钟终于拨通了家里的电话。响了七八声,徐善的心已经紧张得悬了起来,怎么家里没人接电话?那头,传出了秋香从睡梦中醒来懒洋洋的不耐烦声音:哪位?同时也传出了女儿可可的咳嗽声。

母女还好,女儿的哮喘又发作了。徐善心焦。

对方传出了愤怒的骂声:神经病!

徐善放下了电话,一声没吭。他放心了,感到内心一阵轻松。

徐善打开了手机,他觉得现在是半夜三更,可能没人打电话了吧。

徐善按开机的手指刚刚离开按键,电话铃就响了。久违了,电话铃声,是秋香设置的"爱的奇迹"。徐善看到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的座机号码,现在很多号码都是陌生的了,但是至少家里的不陌生,刚刚还打过。

徐善决定接听这个电话,看看这个时间给自己打电话的是个什么人。

对方传来了一个女声:徐大哥,没搅了你和嫂子的好事吧?

徐善感到声音娇媚,很熟:你是哪位?

对方:这么快就忘记了,从蒙古大草原回来的同路人。

徐善:美卷?这么晚怎么会给我打电话?

对方:打扰你了吗?你生气了?那对不起了。

徐善:我怎么会生气,简直是受宠若惊。

对方:真的,我还以为你忘记我了呢。

徐善:怎么会忘记,这么与众不同的人物。

对方:你怎么还没睡觉?

徐善:睡了,是你从梦里把我叫醒的。

对方:那对不起了,嫂子生气了吧?

徐善:你怎么知道嫂子生气了?

对方:一个女人三更半夜给老公打电话,没有哪个女人会不生气的。

徐善:你这么善解人意,知道嫂子会生气,怎么还打?

对方:情不自禁。我觉得你们上半夜该补的课应该补完了,所以就打了。

徐善:我还没见到嫂子呢,你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对方:想你。你真的还没见到嫂子?

徐善:我还没回家。

对方:那来见我。

凌晨四点,徐善在河南广州美院对面昌岗路的一个城中村的农民出租屋里,找到了美卷。

这样的出租屋常常是藏污纳垢的地方,村中由于土地金贵,屋和屋之间紧紧相逼,留出的只是一条狭窄的通道,一个人在幽暗中走着,突然就会打开一个门,就有一个妖艳的女人把你往屋里拉。当你紧张地刚刚脱身,就会有第二个门打开,让你防不胜防,就像走进了游戏机里,陷阱一个接着一个,为自己在这个夜晚有如此多的艳遇感到惊慌。

所以一进门,美卷就问他:受到艳遇的惊吓了吧?

美卷的小屋里显得却和外面环境截然不同的雅致,这种韵调可能与这个城市都不协调。

出租屋很小巧,这只小麻雀除了洗手间、厨房、阳台这些俱全的五脏占了一半的面积。就剩下了七八平方米的放床、沙发和冰箱、电视机等电器的位置。

房间里点着一支很粗大的红蜡烛,照亮了房间里的旧红色调装饰,显得交相成辉,时光倒流。

这小屋里墙上挂的、地上摆的到处都是美卷从全国各地少数民族那里收集来的各种手工艺术品。你们说这美术学院的学生,在大学校园里国家请了那么多高明的教授教育他们,他们不好好学习,竟然跑到偏远的少数民族地区去崇拜那些连少数民族自己都不喜欢的东西,图个啥?

徐善和美卷从一进门亲吻开始,到做爱结束,美卷来了两次性高潮,徐善来了一次,他们总共进行了四十一分钟。

现在美卷去洗澡,徐善躺在床上开始观察美卷的房间,这个美卷连床上铺的床单都是像牛皮一样硬邦邦的苗族刺绣。

由于光线照不到美卷这个出租屋,他们睡到中午醒来时还感到屋里黑蒙蒙的,只有在亲热中美卷的丰乳肥臀,在变化的各种动作中闪耀着白亮的光芒,美卷的屁股真大、真滑、真圆,腰部又细长,抱在怀里真让人销魂;奶子也大、也滑、也圆,乳头向上翘翘地,紧紧地摸在手里,徐善想起了科尔沁草原他吮吸乳汁的那头奶牛。不过整体造型,美卷的身材倒不像一头母牛,而是像一个葫芦。

徐善很有心得体会地品味。

徐善还想继续,美卷说:来日方长,剩下的留下回去给嫂子交公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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