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中年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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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巴特尔给徐善打电话:徐老板,定下来没有,换包装吧。

徐善说:蒙古酒王,你让我考虑一下。

巴特尔:换就换吗,还用考虑什么,一个当老板的就要英明果断地决策。

徐善:我还要和董事会李总他们研究一下,你先不要急。

巴特尔:我急你个大头鬼,我是替你着急。

徐善:你让我和你换成一样的包装,把你的优势让给我,你不怕我和你争市场吗?

巴特尔:我不怕你和我争,就怕你不和我争。

徐善:那好,晚上见,在商场上我可是从不讲情面的。

巴特尔:恭候!

徐善放下电话,走进李易的办公室。李易也正在接电话。看表情和说话的语气,徐善知道他在接谁的电话。

李易讲完电话对徐善说:是巴特尔打来的。

徐善说:我知道,刚才他也打给我了。

李易说:巴特尔为什么这么急要我们换成他的包装。

徐善:我看巴特尔不仅仅是想赚我们那一点包装转让的专利费。

李易:我也在想,恐怕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但是说真话,我真的喜欢他们的包装,那副酒令牌太有魅力了。徐善你说,他把这个让给我们对他有什么好处?

徐善:对他的好处除了专利费,我还想不出其他好处,大概只有巴特尔自己知道这个好处,但是对于咱们自己的好处咱们能知道,就怕到时候好得咱们背不动。

李易目光中闪出一丝恐慌,他说:我看不行咱们不要这个包装,这个巴特尔怕日后纠缠起来搞不清楚,弄出太多麻烦来,我们对他实在是一点都不懂。

徐善:我已经答应他了,晚上见面根据情况谈吧。

李易:你答应了?那就不好反悔了。

徐善:我没答应他要换包装,我只答应他晚上见面谈。

晚上一见面,巴特尔就从一只厚重的真皮名牌大手提袋里掏出一个牛皮纸档案袋来。他把档案袋扔到徐善的面前说:徐老板,你打开看看吧,货真价实的东西。

徐善和巴特尔虽然见面不多,刚开始打交道,但是由于他天性善于揣摩人的性情,这次见面基本掌握住了巴特尔的性情,就是说话办事在形式上不客气,少嗦,内心要多思考,多留神。

徐善打开那个牛皮纸的档案袋,里面是国家专利局批的成吉思汗酒盒的包装专利证书和酒令牌扑克的专利证书。确实是货真价实,无懈可击。但是徐善他们并没有想过这个专利真假的问题,他们压根儿就相信这是真的,他们想的是要不要这个包装,要不要得起这个包装。当然,要不要得起并不是专指金钱的价格,不知还要有多少附加的麻烦。

巴特尔说:看清楚了吧,货真价实的东西,昨天晚上你们也玩过了,确实是好东西,卖酒的促销品,没有比酒令牌再好的了,换了吧?

李易说:蒙古酒王,咱们先小人后君子,咱们都是商人,在商言商,我觉得也应该说。

巴特尔:直接说吗,你到底要说什么?

李易说:我是说,你要多少钱转让给我们,看我们能不能承受得起。

巴特尔:李总你太俗了,太小瞧老弟了,什么钱?为了钱,我还能卖给你吗?我免费送给你们用,一分钱不要。

徐善和李易都同时感到很惊诧,几乎异口同声地说:那怎么行,我们不能白要,一定要给钱的。

巴特尔:我虽然白送给你们,但是你们确实不能白要,我不是无偿的,我是有偿的。

徐善:讲讲,看我们能不能偿得起。

巴特尔倒显得很从容,他面带真诚的微笑坐在那里,整个人的结构头和身体就像一个板凳上放了一只足球,有方有圆,徐善破译出了这个密码,他在内心里更加不敢轻视这个方圆之人。

巴特尔又打开他的厚重的名牌大包,拿出一个花名册来,他翻开花名册给徐善和李易看说:我给你们专利包装,交换的条件只有一个,就是你们从这花名册的六百家酒楼里退出。

李易说:这个条件太难以接受了。

巴特尔:不难接受,广州市有四万多家酒楼,你们的损失不会太大。

李易:这六百家都是广州的中高档酒家,我们的市场几乎都在这里。

巴特尔:我不会让你损失太长时间,就两个月,我这样做也是为了你开拓更深入的市场。

李易:我已经退出去了,你还为我开拓什么市场。

巴特尔:不是这样,你的酒和我的酒虽然都进入了同一家酒楼,但是卖得都并不好,尤其是你的酒还没有我的酒卖得好。你我虽然是对手,但是面对我们更大的对手,我们应该联合起来做盟友,你们不是盟酒吗?那就应该跟我结盟,共同对付广州的那个老牌的米酒鸟酒,你没发现吗,无论我们歌舞和小姐多么努力促销,广州这酒楼里的服务员还是喜欢向客人推销那鸟酒,那鸟酒太老牌了,当地的老酒鬼都很顽固地喝鸟酒,这种习性已经根深蒂固。

李易:我已经退出去了,还怎么跟你结盟?

巴特尔:你退出去就是和我最大的结盟,我要留下来单独用成吉思汗来弯弓射这只广州大鸟。你们赶快换我的包装,趁着这两个月的机会打下广州的中低档酒楼来。

李易还想说什么,徐善用手碰了他一下说:蒙古酒王这个招数厉害,不愧是成吉思汗的后人,就是有征服者的霸气,我看就这么定了,我们结盟。

广州的冬天真的有些寒冷了,冷得路上的行人几乎都穿上了衬衣。广州的天空更加黑云密布了,被人类征服的海陆空动物们,屈死的冤魂在黑云中与日俱增,它们每天都在惨烈地嚎叫。征服者们对于战俘煎炒烹炸已经不尽兴,现在正在很时尚地咬牙切齿地进行生吞活剥

。那些被活吃的动物冤魂在天空的黑云中,滴着鲜血,果子狸和龟蛇们发誓要复仇,到了后来的2003年的春节,报应果然来了,非典开始流行,这不是我们小说的故事,我们就不说了,现在的小说现场是1997年。

巴特尔的成吉思汗酒成了生吞活剥者的最大帮凶。我估计那高度的蒙古白酒里,一定潜伏着成吉思汗这个世界最大的征服者的血性,也就是蒙古苍狼的血性。

巴特尔开战了。他印刷了大量精美的酒令扑克牌,在六百家酒楼里开始大赠送,只要是进酒楼的消费者,不管男女老少,人手一副,打开一瓶成吉思汗酒,瓶瓶酒都可以中奖,最多的五十元,最少的也有五元,当然中最少奖的数量最多。服务员推销出一瓶酒奖励五元,只要手里有一只瓶盖同时配酒瓶上的成吉思汗滴胶头像就可马上到服务台去换现金。

广州这个冬天被巴特尔搞疯了,巴特尔率领歌舞团每天促销忙疯了,广州人在酒楼里玩酒令扑克牌玩疯了,最后都玩到家里去了,玩到夜总会里去了,玩到其他酒楼里去了,玩到其他城市去了,玩到新加坡去了,酒楼里的服务员乐疯了,每个月卖成吉思汗酒的奖励比工资都高了。酒楼里的老板也发疯了,今年酒楼不用作广告,一副小酒令牌就招得生意兴隆,财源茂盛,果子狸们、龟蛇们纷纷倒毙。

上行下效。广州的中低档酒楼里也玩起了盟酒扑克牌。可能是这扑克牌和酒令更适合我国广大中低档阶级吧。盟酒扑克牌在这些群众中更受欢迎,更普及,更深入,更持久,更令人心花怒放。

各位读者,现在我们小说的现场是1999年,1999年的时尚是玩酒令扑克牌。

领导们开会,会议结束举行酒会,主要领导会从口袋里拿出酒令牌,很有兴致地对属下们说:今天玩这个。属下们也都从口袋里拿出酒令扑克牌,异口同声地说:是,首长,我们玩这个。

如果首长没带牌,就问属下:带酒令牌没有?属下就一级一级问下去:带酒令牌没有?

一直问到服务员,服务员就会拿几瓶成吉思汗酒或者盟酒来,打开盒子就是一副漂亮的酒令扑克牌。

当然这是如果,1999年的时候,首长不可能没带牌,属下也不可能不带牌。否则他们如何联系群众,联系领导?

老板们谈生意,在酒桌上更是缺少不了酒令扑克牌。人一当了有钱的老板就都牛B,在场面上不像有领导们那样国家规定的级别,哪怕个小,哪怕年轻,只要比你官大,你就得溜须他,拍他马屁,服从他。老板们不讲究这个,钱多的压不住钱少的,老子今天或许一单生意就会比你钱多。钱少的很注重这种尊严和面子。所以酒令牌在酒桌上很容易平衡老板们的座次争斗。

徐善和李易精心策划,趁着换包装,推出了低档位,低价格,高度数的新盟酒。这个市场简直是汪洋大海。

徐善说:真要感谢巴特尔,他帮我们找到了真正的盟酒市场。

盟酒的品牌已经红透了广州的市场。就连在那六百家酒楼里兴风作浪的巴特尔都意想不到地感受到了威胁。

某天晚上,还是在东方明珠酒店,咨客小姐找到巴特尔说:老板,包房里有一位客人要见你。

巴特尔猜想是徐善和李易他们来了。因为两个月到了,他们肯定要打回来了,这是自己的诺言,是不能反悔的。

巴特尔心满意足地看到吧台里堆放的成吉思汗酒,一支支都那么耀武扬威,再看酒柜上一只孤零零蓬头垢面的鸟酒,这个板凳上露出了征服者的一张足球般的笑脸。

巴特尔带着两个歌手,端着酒,捧着哈达进了包房。包房里是一群陌生人,巴特尔不认识,他向后退了一下,很抱歉地说:对不起,走错门了。

一个老板站了起来,晃晃悠悠地走到巴特尔面前说:你没有走错门,你不是巴特尔吗?蒙古酒王,你好野!

这个人一说话,巴特尔就知道了这是个广州人,显然这个家伙有点喝多了,广州人喝多了酒讲话比较好听懂,他们这个时候讲普通话都比较标准。

那个老板走到巴特尔面前停住了,他手指夹着一支燃了一半的三五牌香烟,很痛苦地对红光满面的巴特尔说:你们成吉思汗为什么只识弯弓射我大鸟?

巴特尔问站在身后的酒楼老板:这个傻B是谁呀?这么张狂!

酒楼老板说:他是广州鸟酒的老板。

中年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