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卫东被老爷子臭骂一顿,八点半才走出家门。看来天底下不是总有好事说不定债券上会出啥毛病。他一脸晦气开车到公司。证件在公司。他还要找小霞当帮手。这事儿瞒谁也瞒不了小霞,这些账都要过她的手。公司里别人都在唯独没有小霞。他等了20分钟小霞还没到。他着急啊,九点半了!
“东哥,我来晚了!”小霞终于来了。
“你今天咋回事儿!”
“上医院了……”
“早不去晚不去,偏在今天去!”
卫东也要发泄发泄。小霞脱掉貂皮大衣回身关上门,噘着小嘴笑也不是哭也不是。
“东哥,你知道咋回事儿?我怀孕了!我刚才去查出来的。东哥,你说我咋办呀!”
真是个女人真是个多事的女人,怀不怀孕关我屁事!怀就怀了就去生吧别管是婚生还是私生!你生的时候还早呐,现在不是活蹦乱跳的吗?我今天有重要事你别拿这些破事跟我搅和!
“小霞,先不谈你的事。今天有件大事!”
“东哥,你说吧!”
倒是个顾大体的女孩。
“我买的建设债券中奖了,中了特等奖,30万!”
“哎呀我的妈!”
卫东拿出债券拿出昨天的《S市晚报》。
“你看看!”
小霞对着报纸和债券看了一回高兴地跳起来抱住卫东啃一口。
“东哥你太有福气啦!”
她早想亲她的东哥今天算找到机会想亲就让她亲吧!
“哎,轻点!”卫东把她送到椅子上。“这是遭人妒的事,不能声张!”
卫东回头看看门,门关着。
“东哥,这点事我还不明白?看你说的!”
“我知道。小霞是明白人,是你东哥的心腹……”
“是东哥肚子里的虫子!”
“对,说的对!我们这就去取钱。这钱我要作期货,过两天就打到东信账上。这事你别跟大庆说,明白?我还欠着你哥的钱。也别跟沈福民说……”
“你别说了我都明白!还有呢,东哥!”小霞坐在他的老板椅上手指着报纸。“你这六张债券,一个特等,还有一个五等!你看你看,就这张!”
卫东没发现有一张中五等奖,他简直懵了。五等奖1000元。
“五等奖给你!”
“我不要!我有钱。等你期货赚了钱再送我点啥吧!”
女人都是好人!女人都是真心实意地对你好!
潘卫东领着小霞下楼。他的车开上文艺路开往中山广场省建行大楼。他在路边的小百货店停下买了一个手提包。他本来想在家拿一个包怕老太太看见。他们十点半钟走进建行大楼。
营业大厅里贴着兑奖告示,告示上还有个大红喜字。这喜字是给他贴的。
“小姐,是在这儿兑奖吗?”卫东走到窗口问道。
“是。”
卫东拿出中了五等的那张。
“小姐,这个中奖了,对吗?”
穿制服的小姐接过债券看了看。
“对,你中了1000元。”
卫东回头看看小霞。
“是在这儿领奖金吗?”卫东又向。
“是。”
“几等奖都在这儿领吗?”
“我告诉你了——是!”
小姐不耐烦了。小霞仍是噘着嘴笑。她总爱噘着嘴笑。
“你看看这张!”
小姐要接债券,卫东不给她而是让她在他手上看。
“看清了?”
小姐傻了,说不出话来。
“号码没错?”卫东给小姐一个傲慢的笑。
“先生,请等一下,我去找主任!”
小姐进去半天没出来。窗口又来了几个兑奖的。卫东和小霞闪在一边。
“东哥,一会儿得叫咱们进去。在这儿不行,这么些钱明晃晃的!”小霞有经验。小霞说着抱住卫东的胳膊。“东哥,我的事咋办呐?”
还有她的事!
“你想要这孩子?”卫东换了关切的口吻。
“想要。”
“你还小呢。”
“小小小,沈福民离不了婚,还不是这么回事吗?”
“能老不高吗?”
“我不知道!”
那小姐出来了,叫他们进去。他们进了一间办公室,一个40多岁同样穿制服的女人,大概是主任了。
“你是特等奖?债券我看看。”
卫东把债券递给她。
“祝贺你,先生!”主任大方地和卫东握握手,又和小霞握握手。“我们马上办手续——先生,你愿意存在我们这儿也行,愿意提走现金也行。”
“我提现金。”卫东这会儿挺沉得住气。
“行。”
正说着屋里围来十几个人,都是银行的职员,从别的屋跑来的,听说有人中了特奖来看热闹,投来一双双羡慕的目光。
“谁这么好命啊!”
“30万,啧啧!”
“这一辈子够过啦!”
“我也买了三张,一分钱没中上。你看人家!”
卫东拿出身份证办了手续。主任和那个小姐领他们到地下室的金库。两个小伙子打开金库门。一捆捆的钞票放在地上。卫东第一次见到金库,这金库里一个箱子柜子也没有,钱就放在地上!那小姐和两个小伙儿把钱点好放在桌子上堆的老高。这么多钱!他的小公司全部家当也不值这么多!他干的最大的工程也就八。九十万,那是整个工程量。甲方付款一次三万五万十万八万,钱拿来要买材料付工资还要上税还要行贿。那钱只有百分之十几是属于他的。也谈过大的项目,三百万五百万一千万两千万,一项也没谈成。他面前的钱真正是自己的,不用谈项目不用干工程不用分红不用给回扣不费吹灰之力!
“奖金30万零1000元,本金5000元,利息287元5角,总计30万零6千287元5角,你查一下吧!”小姐说道。
卫东和小霞按捆把钱查了一遍装进提包。他叫小霞等一下,他把车提到银行的后院。他们把钱装上车。
“行啦!”卫东松了一口气。“咱们去五爱街储蓄所把钱存上。”
到了五爱街储蓄所中午休息,他们饿了不敢去吃饭,只好坐在车里等。等到一点钟总算开了门把钱存上了。卫东存上28万剩下的他要给老太太拿去,除了本金利息再加上一万元。兜里再剩点留着花。从储蓄所出来他们上了车,卫东点出3000元塞给小霞。小霞硬是不要。
“再不要我生气了!看不起你东哥吗?”
小霞只好收了。他们这才去吃饭。因为下午有事就在储蓄所不远的小馆吃朝鲜冷面。小霞爱吃这东西。今天得了30万只花三块钱吃一碗朝鲜冷面。
下午潘卫东在公司忙了一阵。他要接待一伙甲方,要看一份设计图,还要谈催工程款的事。他是从未有过的愉快。他抽空给孔达人打了一个电话,没有找到他。他想问米利什么时候到S市。到了下班时间,他忽然想起一件事。于是他给何兆风的公司打电话。何兆风也不在,他公司里的人说他两天没到。老爷子的话是真的:何兆风还在局子里呐!他立即打电话到河畔花园。
“喂,玉梨吗?”
“我是。”赵玉梨的话冷冷的,昨天那股劲儿全没了。“兆风在这儿!”
“兆风没事儿吧?”卫东吓了一跳。
“他病了。”她还是冷冷的。
“我去看看行吗?”
“我问问他。”
她撂下电话去问。
“他叫你来呢!”
他开车赶到河畔花园。赵玉梨给他开门。昨天这个时间他也到了这里,一天之内发生了多少事!赵玉梨还是昨天的旗袍还是懒洋洋的动作还是深情的眼睛,可是她悄声说道:
“兆风在楼上。昨天你刚走他就被人送来了!”
太玄了!他是前天晚上出的事,大概在派出所蹲了一宿。昨天被兆风撞上就完了!
“他怎么了?”
“被人打了!”
“咋回事儿?”
“他不说。他能和你说吧。”
卫东挤挤眼睛跟着赵玉梨上楼。何兆风躺在床上,看见卫东要起来。卫东上去按住他。
“妈的,遇上鬼了!”
何兆风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眼睛里充满血丝。
“去医院了?”卫东问道。
“去了,没大事情!”何兆风坚持下地。“玉梨,给卫东倒茶!”
等赵玉梨出去何兆风放低声音说道:
“我在威尼斯遇上了狗子!妈的,弄去打了一顿!我的护照也没有带,我说是港商他们说我装!能装吗?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这算个什么鸡巴事就动手打人!”
“没事了吧?”
“哼,罚了我一万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