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韩梅是在一片荒凉的海岸边一块巨大的礁石上相遇的。
那天,一大早就下起了大雨。我因为送一个预定的远道乘客,回来的时候,抄近路走海滨大道,才有幸遇到韩梅。
记得那天当我行驶到那片荒凉地带时,灰蒙蒙的天空中正猛烈地倾泻着雨水,吼叫的狂
风和海浪交织在一起,不顾一切地袭击着奔跑在海滨大道上我开着的这辆红色出租车。
这种袭击是残酷的,是可怕的。残酷的是,它不留任何余地,似乎我开的这辆红色出租车就是它要追逐要迫害的对象,狂风、雨水和海浪淫亵地污合到一起,要把它砸扁、掀翻、让它支离破碎,然后它们再一起张开血盆大口,把它吞噬到海底;可怕的是,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我小心翼翼地坐在驾驶座位上,两只手同样小心翼翼地握着方向盘。车内其它座位上都是空空如也,我的心里也是空空如也。
一个人开着一辆孤独的车,在这种鬼天气里,奔跑在这荒凉的海滨路上,除了孤单之外,我体内多数细胞里都滋生了恐惧成分。
又是一阵狂风夹杂着张牙舞爪的海浪和雨水,劈头盖脑地砸向我的出租车。我本能地抖动了一下手臂,心里暗骂:这是他妈的什么鬼天气。同时我也非常恐慌地向路的右边望了一眼。
透过迷茫的水帘,我看到植被良好的高高的山峰就在路边屹立着。我庆幸道路的右侧还有山峰,心想:他妈的,如果没有这道山峰作为屏障,我的车说不定就会被掀翻。
我继续小心翼翼慌慌张张地开着车。道路左边的海岸上出现了很多礁石,一个个阴森邪恶,怪模怪样。这险恶的天气和这阴险的环境使我感到体内的恐惧细胞在快速膨胀,手心也沁出了多余的汗水。
忽然,仿佛是一种幻觉出现在我眼前,在一块漆黑的巨型礁石的顶端,有一个白点正在随着风雨来回飘摇随着海浪前后摇摆。
我分不清楚这一幕是幻觉还是真实的。我揉了揉眼睛,索性把车子停了下来。透过迷蒙的车窗,我看到,那个礁石上的白点原来是一个人,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人,好像还是一个年轻的女孩。
我小声嘀咕着:妈的,臭丫头,你是人还是鬼?
我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着的昨天新买的休闲装和休闲鞋,心说:这么倒霉!
这套衣服和这双鞋是姐姐特意请了假帮我选购的。姐姐说:“你要穿上正经的衣服,打扮成个正经人,才能找到正经的好姑娘。”
就在这时,我看到那个白色连衣裙在礁石上移动着,而且是向着海浪那一面移动的。一瞬间,我意识到了形势的严峻,我的大脑指挥部还没允许我的休闲装和休闲鞋暴露在雨水中,我已经打开车门冲向了礁石。
我几乎是横着把那个女孩拖下了礁石。她挣扎着叫喊:“放开我,让我去死。。。。。。”
我毫不理会,怒气冲冲地拽着她的胳膊把她和礁石下面的一个放在行李车上的密码箱一起拖进了我的车里。
女孩还在叫喊。我大吼一声:“不要叫了。”接下来我开始大骂:“你这个臭丫头,你是从哪里来的?想死找一个让我看不见的地方好不好?在这种鬼天气,你跑到这种鬼地方来装神弄鬼,你是想吓死我还是想害死我?”
女孩停止了喊叫,惶恐地看着我,浑身打着哆嗦。
我扫了她一眼,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休闲装和休闲鞋,忍不住又大骂了起来:“你看看你这个德行,有什么大不了的事?这么年轻,你就想死。你也不想一想,你死了,你的家里人怎么办?你的父母怎么办?告诉我,你家住在哪儿,我送你回去。”
女孩没有回答我的问话,她抽泣着说:“大哥,我求你了,你让我下车吧,我真的不想活了。我没有家,我的父母都死了,我的男朋友跟了别人,把我的工作也挤兑没了,哥哥嫂子不让我进家门,我真的不想活了,我要去找我的父母。”
女孩的哭诉使我体内膨胀的怒气在瞬间化为了同情和怜悯,一种保护弱者的心态使我变得很宽容很大度。我一边开车一边温和地说:“天无绝人之路。听我的话,还是活着吧,真的死了,你会后悔的。”
面对一个无家可归铁了心寻死的女孩,我唯一能做的是把她带回自己的家,保护她的安全
这是一个完全属于我自己的家。这套两室一厅的楼房是我凭着自己的劳动赚来的钱买下的,本意是送给我的父母,但是父母说什么也不肯搬进来。他们说,他们已经住惯了他们的老房子,他们舍不得离开他们熟悉的环境和邻里。事实上真实的理由我很清楚,那就是:父母不忍心让他们的儿子太劳累,他们要把这套新房子留给他们的儿子,作为他结婚之用。
这个女孩的处境使我变得很细心很周到。回到家里之后,我的第一项任务就是到洗手间
调好了洗澡的热水,然后小声对女孩说:“打开你的箱子,拿出一套干净衣服,去洗个澡吧。”
女孩站在客厅中央,浑身上下透露着凄楚和茫然,全然没有听到我说的话。她仿佛已经快要死了,她的感知神经在海边已经被死神掠走了,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怎么样,才能尽快结束自己的生命。
我被她的茫然和凄楚打动了,我的爱心在我目光触及到她身体的同时也在我体内无限地升腾了起来。
我扯了一下女孩滴着水的衣襟,当然我的动作是那种对待弱者的怜悯动作,尽量压低了声调说:“去洗个澡吧,换上干净的衣服,你会舒服些。”
我这个人从来不会温柔,我想温柔的时候,唯一的办法就是压低声调。但我从不滥用这种压低了的声调,在此之前,只有在父母面前,在爷爷奶奶面前,在姐姐面前,在小外甥面前使用过它。
我对自己说出的这几句话感到很满意,最起码,我没有骂娘,没有说脏话。了解我的人都知道,从我嘴里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能不带点黄色成分是何等困难。
我也不想这样,但是说脏话、骂娘几乎已经成为我身上固有的一部分,也可以说是我的一个特色。它们曾经兴致勃勃地跟随我很多年,现在觉得无用了,想要摆脱它们,谈何容易。
正当我沉浸在出色的表现之中时,女孩开口说话了,她说:“你先洗吧,不然会感冒的。”
她平静下来的说话声非常柔和,非常好听。尽管,那声音里依然充满了绝望和悲悯,但她那句“不然会感冒的”着实让我很感动,仿佛一股清澈的甘泉正在慢慢地流进我干涸已久的心田,使我感到无比畅快。
“啊!多么愉快!”我正在体会并享用着来自女性——年轻女性的特殊关爱,我浑身上下所有的血液都因为她这句话而涌动了起来,我对爱情和性的幻想也随之涌动了起来。
我像接受御旨一样乖乖地去服从女孩的命令。可当我走进洗手间时,忽然想起她想自杀的事,又急忙跑了出来,冲着女孩小声地说:“你到我的卧室里去,我在外面把门锁上。”
女孩看着我,目光有些惊诧。
我连忙解释道:“我是怕你再跑到海边去寻死。”
女孩略微苦笑了一下,走进了我的卧室。她的苦笑使我本来就很愉快的身心突然间产生了一阵强烈的兴奋。这一丝略带凄苦的笑容宛如丁香花散发的清馨侵入了我的心脾,使我身体里的多个器官都随之骚动了起来。
重新走进洗手间,我在心里安慰自己说:在我洗澡的过程中,她是安全的。我的窗户外面安装了防盗网,不用担心她从五楼的窗户上跳下去。
我脱掉了湿淋淋的休闲装,右臂和前胸上那两道长长的伤疤暴露在昏暗的光线下。它们像魔鬼一样狰狞着向我示威,使我的神经细胞里由于丁香花的清馨刚刚充盈的轻微的浪漫在刹那间萎退消失了。我的自卑感迅速地在体内扩张,我急忙用毛巾挡住伤疤,任流水肆意从
我身体上滑落下去。
流水冲击着我的下体,打在我的性器官上,那种从女孩身上散发出来的丁香花的清馨又顺着性器官一点一点地回到了我的体内。我感到我的下体正随着流水的抚摸在发热,在膨胀,我的性器官在充血,在勃起,在向我呐喊,向我提出要求,它要进入,要进入女性的体内。
我闭上眼睛,幻象的性爱画面中出现了那个正在被我锁在卧室里的女孩。尽管,她一直在瑟瑟发抖,一直低着头,我连她真实面目都没看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她就是无数次出现在我幻象中的那类女孩。
我用手抚弄着我的性器官,沉浸在我和这个女孩的性爱的幻想之中,忽然间身上的毛巾脱落了下去,那两道伤疤又一次无情地暴露在光线下,暴露在我的视野中。我的自卑感又一次袭卷着我的身躯,它犹如无情的寒风,不留任何余地地奚落着我挺拔的性器官,使它在瞬间委靡了下去,我的心情也跟着消沉了下去。
我在心里大骂自己:你他妈的也不照着镜子瞧瞧你自己这个的德行,你配吗?从小到大你都干了一些什么?别人的意思是:你的女人,只能是妓女,或者类似于妓女的下三滥。小时候你就不是一个好孩子,你打架、骂人、逃学、给老师起外号,你还两次动刀伤人,公安局那里还有你不光彩的记录呢!
可与此同时,我又否定了对自己的评价,我想:难道我就十恶不赦吗?不可能吧。不是有很多人对我还是很承认很佩服的吗?而且,承认我佩服我的那些人还都是对年轻人挑三拣四的上一辈。如果我一无可取,他们怎么可能承认我呢?我能赢得长辈们的承认,那都是我实打实地做出来的,每个人的点头称赞中都包含着我辛勤的汗水。
我觉得我是真实的,我的行为中没有任何矫揉造作和装腔作势。我的缺点我从来都不加以掩盖和隐蔽,尽可能地把它们暴露在众人面前,而我的优点却要通过我的具体行动来获得人们的赞同。其实,我从来就没有意让人们来赞赏我的优点来夸耀我的行为来以我为榜样。
就拿我给爷爷奶奶买房子这件事来说吧,这件事就是我从很小的时候起一直想做的,是一种很朴实很简单的感情促使我做的。我是家族中的长孙,从小爷爷奶奶就格外疼我,我一直记着这个情。后来,爷爷奶奶岁数大了,父母和叔叔婶婶们经常为赡养老人那几个钱斤斤计较。每次我都在心里暗骂:你们他妈的还是人吗?两个老人养了你们这么一帮都养活得好好的,反过来你们这么一帮养两个老人到力不从心了,真他妈是的。
我也曾经下了多次决心,我想告诉他们说:让我一个人来,你们都靠边站吧,我一个人来赡养爷爷奶奶。
十八岁那年,我终于付之以行动了。当然,我开始了我的男子汉生涯,爱情的成分功不可没。或许我比常人成熟得晚,十八岁时,我才第一次出现梦中遗精,爱情的萌芽便在这个时候在我体内诞生了。
虽然,爱情到底是什么定义,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还处于懵懂状态,但我体内的变化使我经常产生一些美好的幻象,幻象中我把自己的一生和一个妩媚柔情的女子联系在了一起。
从此,我便和这个女子在我的大脑里谈起了恋爱。正是这种初绽的爱情和这种美好的向往使我一夜之间成熟了。我发觉我的肌肉在不断发达,我的骨骼在铮铮作响,我已经是个男子汉了。我告诉自己应该行动起来,旅行我男子汉的责任和义务。
起初我是给别人开车,后来自己贷款买了一辆车。我没日没夜拼命地干,还清了贷款,又赚了钱。
我终于让爷爷奶奶住进了朝阳的楼房,尽管房子很小。我许下了诺言,以后爷爷奶奶的生活由我一个人负责。
我的这一举动,被人们传为佳话,也给我的父母和叔叔婶婶们做了一个榜样,他们都因为他们以前在老人面前的斤斤计较而感到脸红。
爷爷奶奶安顿好了之后,我又想到了我的父母。于是我又拼命地干,于是我又赚足了钱,给我的父母买下了我现在住的这套楼房。遗憾的事,父母说什么也不肯搬进来住。
因为这些,我成为一个孝子,成为长辈们用以教育他们不孝子女的榜样。然而,无论这些长辈们怎样承认我,他们还是时常告诫他们的子女离我远一点,尤其是他们乖巧听话的女儿们。
其实,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我心里很清楚,我很清楚老人们对我的恐惧多半出于我身上这两道长长的伤疤。但这难道是我希望的吗?世界上好像很少有人愿意把自己不光彩的历史留在自己的皮肤表面,在众人面前哗众取宠,至少我于杰不希望这样。
我用手抚摸着这两道伤疤,并没感到太多的耻辱。
前胸的伤疤是为了姐姐。那时候,我十四岁,姐姐也只有十八岁,或许是因为姐姐太漂亮,引起了一个有妇之夫的无赖的注意。那个无赖对姐姐百般纠缠。无奈之中,我的父母曾经好几次求助于公安机关,民警们也好几次对那个无赖进行批评教育。但是,这些文明的东西在那个无赖面前没起丝毫作用,他反而认为,你们已经黔驴技穷,我要更加得寸进尺。终于,在一个黄昏,在那个无赖又一次纠缠姐姐的时候,我在盛怒之下,把一把锋利的刀插进了那个无赖的身体里,我自己同时也挨了那个无赖一刀。但是,我身上挨的一刀对我来说无足轻重,那个无赖却差一点命归黄泉。自从那一刀之后,那个无赖再也没敢纠缠姐姐,而且在我面前消失得无影无踪。
从那以后,我便得出一条理论:对于无赖之徒,你只有和他拼命才能消灭他的嚣张气焰。于是第二年便有了我的第二道伤疤。这道伤疤完全是因为打抱不平而留下的。
这两次事件后,在常人眼里,我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混子、痞子,更有甚者说我是个流氓。那时候,在我心里,混子和流氓是很神圣的。
于是我开始看武狭小说,结交讲义气的整天无所事事游手好闲的江湖朋友。我们在一起总是同情弱者,打抱不平。我们抽烟、喝酒、打架、说脏话。
后来,朋友们开始谈论女人,开始离群,和女人们纠缠在一起,我们的团体凝聚力在不断地因为女人而削弱。由于我成熟得比较晚,我无法理解昔日称兄道弟意志坚强的朋友们在女人面前为什么这么不堪一击。
我很失望,我决定离开他们。于是我开始学开车。两年后,当爱情的细胞在我体内开始成熟的时候,我便开始了开车赚钱的生涯。
然而,无论我怎样做,在别人眼里,我都是个彻头彻尾的混子、流氓。我身上具备这种人的明显特征,我不仅仅有伤疤,我还经常脾气暴躁,我更是脏话不离口。我的名声很大,很多人对我都敬而远之。
再后来,我长大了,也成熟了,二十多岁时,我手中有了多余的钱。这时候,我的体内在飞速地发生着变化,那些朦胧的情欲逐渐清晰,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渴望,我频繁地在夜里遗精,我有旺盛的精力,我需要女人,我渴望女人。
但是,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明白,原来能和我接近的女人,都是一些平素我最看不起、最讨厌的女人。也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清楚地认识到在女人的眼里,我是一个让她们望而生畏的家伙。
我开始后悔前些年的野蛮行为,我试图改变,但又力不从心,我控制不住自己说脏话,控制不住自己发脾气。可有一点我还是相当自信的,我相信我会很好地对待一直生活在我的幻象中将来能成为我妻子的那个女孩。
人们也许忘记了,无论我是个怎样的人,我都有权利向往美好。尽管,我梦中的那类女孩除了姐姐以外没有一个出现在我的现实生活中,但是,我梦里遗精时想的,我实在控制不住手淫时想的,都是一个亭亭玉立美貌如云冰清玉洁品德高尚的女孩。也许正是因为这样的女孩总在我的幻象之中和我缥缈缠绵,而现实生活中我又从未有此艳缘,所以有时候我非常自卑。
最让我受不了的是,我的一些哥们怕我被欲望折磨得七窍生火,他们出于好意带我去找小姐,或者帮我介绍情人。
我在心中暗骂:妈的,那都是一些什么人?好好的一个女孩,头发剪得比男人还短,最可恶的是,短头发之中还留着一缕变了色的长毛,编成一个小辫子挂在脖子后,辫梢还扎着一个像风铃似的东西,走起路来叮当直响;还有的,在大冷的天气中竟然留在空气中半截肚皮,而且肚皮的脂肪还过于丰厚饱满,堆积在腰带外面,上面鹤立着一个并不雅观的肚脐眼,像一只永远闭不上的眼睛,在寒风中异常醒目。
我承认,我是混蛋,曾经也是恶棍。但我这个混蛋我这个恶棍也有权利不要妓女做我的老婆。我宁可用手淫的办法解决我的生理问题,也不愿意随便找个我讨厌的女人来做爱。最起码,手淫时我大脑中幻想的是我梦中的女孩。我认为这种办法虽然不够圣洁,但是它不能亵渎我的爱情。
哥们开导我说:于杰你的观点不对。其实你讨厌的那些女孩子大多数都很好。现在是新世纪了,怎么样穿着打扮的人都有,你不要少见多怪。
我可不那么想。虽然我整天脏话连篇,但我对女性的要求却很高。在我的思想里,那些打扮得怪模怪样的女孩几乎都是妓女。我认为,她们是在用她们的装束向男人暗示:我是出卖肉体的,你们来讨价还价吧。
或许是影视剧作品看多了,我一直认为上个世纪三、四十年代是中国产生经典女性的黄金时代。那个时代有一定文化底蕴又接受新潮思想的女性,她们身上既保留了中国传统女性的美德,又不失新潮意识;既温文尔雅,又坚强勇敢;既大方得体,又娇羞妩媚;既独立自信,又风情万种。
总之,上个世纪三、四十年代的经典女性在我脑子里已经根深蒂固了。尽管,很多朋友劝慰我说:你喜欢的女人每个男人都喜欢,但可惜得很,那个年代早就过去了,那样的女人基本上已经绝种了。多少风流才子都寻觅不到,就凭你这个傻大黑粗胸无点墨的德行,等到胡子白了也等不到。可我的爱情观念很执拗,我一直把爱情看得很神圣,我宁可一辈子打光棍,也不愿意玷污我心中那份美好的爱情。
就这样,我的心境和我的现实状况形成了鲜明的反差,到现在我已经三十岁了,还没有女朋友呢!
今年春节我们全家人都没过好。春节前夕,我的个人问题引起了全家人的关注。起先是我姐姐和姐夫怀疑我生理上有毛病,不能结婚。
他们认为,于杰很不正常,一个血气方刚膀大腰圆的小伙子,怎么能对向他献殷勤的女孩子一点兴趣都没有呢?他怎么能够抵挡住性的诱惑呢?难道他不需要吗?他为什么会不需要呢?如果他从来都没有经历过来自女人的刺激,那么,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有病,他生理上有病,他和正常人不一样。
后来姐姐把他们的想法透露给了父母,父母一听恍然大悟。他们背着我哭天抹泪唉声叹气,他们暗访专家,上香求神。
再后来,全家人一致同意把开导我的重任委托于我姐夫黄敬雷,由黄敬雷出面和我讲明什么是男人,什么是性,什么是性生活。
当黄敬雷闪烁其辞地道明他的意图时,我气得火冒三丈,我大吼:“你们是不是吃饱了撑的?你们才有病呢!我他妈的不就是没去找妓女吗?没找妓女就有病?”
从那以后,我很少回家,我感到全家人都像看待一个野生动物一样看待我,包括还在上幼儿园的小外甥,他看我的眼神也是神神秘秘的。
我洗完澡,换上干净的衣服,麻利地收拾了一下洗手间,又对着镜子照照自己,觉得还满意。我的心头又一次飘扬起了丁香花独特的幽香。
我打开卧室的门,看着被我锁在屋里低着头站在窗边的女孩,顿时,那种丁香花的清馨沁入了我浑身所有的神经细胞,流入了我的心房,使我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甜丝丝清爽爽的感受。
我说:“我洗完了,到你的了。”当然,我说话的声音依然是很小的。
女孩没有推辞,打开密码箱,从一个塑料袋里拿出一套干净的衣服,径直走进洗手间,轻轻地关上了门。
凭直觉,我判断女孩没有把洗手间的门反锁上。这让我十分感动,我心想,女孩没有锁门,就说明她对我有起码的信任;女孩能信任我,也就说明在女孩眼里我还不算一个坏人。可转念一想,人家连死都不怕,还会怕我吗?
洗手间的门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穿着一身白色运动服,一头乌黑的长发,身材修长,皮肤白皙,整个人,整张脸清楚、透明、秀气、单纯的女孩。
我愣住了,她是谁?我简直不敢相信,这样的女孩能从我的洗手间里走出来,站在我的面前。我傻呵呵地,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我感到,那种丁香花的味道越来越清馨,已经冲进了我的中枢神经,直逼我的大脑,再由大脑大量地流入我的心田。
女孩也很奇怪地看着我,那目光很纯洁很直率,好像在询问: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瞬间,我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装模作样地小声说:“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韩梅。”
“韩梅”。我在心里重复着:这人漂亮连名字也好听。
韩梅还站在地中央,好像在等待着我的命令。
我笑了一下说:“过来,过来坐在沙发上吧。你饿了吗?”
韩梅走过来,和我一起坐在了沙发上,说:“我不饿。”
我心慌意乱,不敢直视她。一时间,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一起充斥着我的脑神经,使我有些不知所措。我仿佛是在梦里听到她在说“我不饿”。我的怜悯神经提示着我:多么可怜的姑娘!能不饿吗?她是不好意思说。
我像梦游似的从沙发上站起来来到厨房,用微波炉热了一杯牛奶和两个面包,又端到沙发前面的茶几上。这时候,我已经不能自然地讲话了,我的心脏砰砰直跳,端着杯子的手一个劲地哆嗦,牛奶溢到了茶几上。我低着头不敢看韩梅,僵硬地说:“你一定饿了,你吃吧。”
我的慌里慌张使韩梅在我这个陌生的环境里更加紧张。虽然我一直不敢抬起头,但我还是清楚地意识到韩梅在惊慌地看着我。她似乎不敢违背我的命令,拿起一块面包匆忙地放到了嘴里。可她那双恐惧的眼睛却一直围绕着我。
韩梅的恐惧提醒着我,我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残酷,我暗骂自己:你这成了什么样子?人家现在可是落难啊!难道你要乘人之危吗?即使爱人家姑娘,也要等到人家对你完全了解了以后再说。
一想到应该让韩梅了解我,在无意识之中我的耳边便响起了我自己的说话声:“韩梅,你愿意了解我吗?”
听到自己的说话声,我心里一阵惊慌。我抬起头看了一眼韩梅,只见她右手拿着面包搁在半空之中,嘴微微地张着,双眼惊奇地看着我。
这时候我想: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于是,没等韩梅回答我的问话,我就开始了我的自我介绍。我介绍得非常详细,就像新姑爷遇到爱刨根问底的丈母娘那样,把我从小到大的重要简历,我的父母,我的爷爷奶奶,我的姐姐姐夫,我的小外甥,都很诚实很仔细毫无保留地向韩梅做了一番介绍。
我不知道自己讲了多长时间,只知道自己说了很多很多话。韩梅一直呆呆地听着我讲说,直到我介绍完毕,她拿着面包的手还保留原来的姿势停留在半空之中。
我和韩梅对视着,两个人都像傻了似的。我说:“韩梅,我介绍完了,我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实的,你有什么想法?”
连我自己也不明白我为什么会问韩梅对我有什么想法,但是韩梅却像突然清醒了似的说:“对了,你忘记介绍一项最主要的。”
“什么?”
“你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于杰。”
“于杰,你为什么想让我了解你?”
“为什么?为什么?”我小声嘀咕着,同时在心里暗问自己:为什么?
突然,不知从哪里来了一股勇气,使我坐直了身子,目视着韩梅,提高了声调结结巴巴地说:“因为,因为,因为我——喜欢你。很多年了,你一直生活在我的梦中,你就是我梦中那个三、四十年代的女人。虽然,虽然直到今天我才见到你,可是,可是我早就爱上你了。这是真的。”
我的勇气随着我话音的结束也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我低下了头,像一个摔坏了家里祖传珍宝的小孩子一样,等待着韩梅的发落。
这种等待简直就是一种残酷的煎熬,我感觉时间仿佛静止了,空气仿佛凝固了,我为我刚才的莽撞表白而后悔莫及。我想我实实在在称得上了恬不知耻,我这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知道自己半斤八两吗?
好在,这种煎熬没有折磨我太久,韩梅就开口说话了。
她很平静地说:“于杰,我在这种时候,能听到你说你爱我,你不知道我有多感动。”
“什么?”我瞪大了双眼问道,“你是说,你能接受我对你的爱。”
“于杰,我现在什么都没有,我没有父母,我无家可归,我失去了工作,我没有钱,你爱我,你不觉得我是一个累赘吗?”
我急忙说“不。韩梅,只要你能接受我的爱,我不需要你去工作,我愿意养你一辈子。”
我的话音刚落,韩梅紧接着说:“于杰,我觉得我们俩今天的情绪都有些不对劲,还是让我们冷静下来再来考虑这件事吧。”
虽然没有得到我期望中的答复,但是她同意考虑,毕竟是一个好事。我说:“好吧,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一切都听你的。”
韩梅很满意地点点头。
稍微冷静下来一些,我注意到了韩梅手上拿着的面包和茶几上的牛奶,我说:“已经凉了吧,我再帮你热一下?”
她摇摇头说:“不,不用了。”说着,大口地吃了起来。
韩梅吃完了之后,我们俩突然间无话可说了。这种尴尬的局面让我非常紧张。我发现韩梅正在低头想着什么。我极力地在大脑中搜索着,想找一个可以谈论的话题。
可是,我的话题还没有找到,韩梅却先开了口,她说:“于杰,谢谢你救了我。耽误你这么长时间了,我该走了。”
我一听心头猛地一沉,感觉中希望在体内快速消失着。我语无伦次地说:“不,你不能走。”
说完之后我又觉得很难为情,人家姑娘没有接受你的求爱,你还有什么理由留人家呢!可能是为了挽回一些面子,我又补充了一句,我说:“我担心你再次想不开。”
韩梅苦笑了一下,说:“不会的,如果我再那么做,不仅对不起我自己,连你也对不起。”
她的苦笑,让我又一次闻到了丁香花的清馨,她的话语,让我的心头又升起了对爱情的希望。我告诉自己,不管将来我和她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我现在都必须对她负责,毕竟她在的幻象中生活了那么多年,就冲这一点,我也应该对她负责。
我说:“你到哪里去呢?”
韩梅低下头思索了一会儿,抬起头说:“放心吧,我还不至于流落街头。”
我说:“要不然你就住在我这,我到我父母那里去住。”
韩梅说:“不用了,谢谢你!能用一下你的电话吗?”
我说:“当然可以。”
韩梅一连打了好几个电话才找到人,对方你爽快地同意让她过去。
韩梅撂下电话说:“我联系好了,是一个单身公寓,暂时和我的一个朋友挤在一张床上将就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