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省的一家五星级饭店。在西江需要一个规范的文本,而虹在辛苦地为他工作的时候。
�那简直是一种恬静。像一首温情的歌。
�但是突然地。窗外一个响雷。那来自外部的。来自大自然的。那个仿佛命中了什么目标的雷。
�西江和虹不约而同地说,下雨啦。问号?或者惊叹号?
�雨让西江莫名其妙地兴奋,又让他莫名其妙地打开窗户。
�窗外电闪雷鸣。好像还能听到遥远的海浪声。但西江很快又关上了窗。因为已经有雨水打进来。湿了他的脸。
�西江毫无理由地做着这些。是为了等待?还是打发无聊的时间?西江说饭店虽然古老,但是这些刚刚换上的塑钢窗却很严密。只要关上,不要说雨声,就是雷声我们也听不到了。
�键盘上依然噼噼啪啪的响声。
�真的太晚了,你该回去了,走吧?
�但是虹没有动。也不讲话。大约在令人窒息的五分钟后,她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然后说,好了,您现在可以在屏幕上校对了。
�这么快?
�您不想快?
�既然虹已经竭尽全力。西江便只好站在虹的身后。一字一句地重读自己的文章。
�虹为了西江方便。便站起身。想把位子让给西江。然而西江却没有这样的准备,于是虹的头几乎撞在了西江的鼻子上。幸亏西江躲闪得快。这说明所有的机缘都是命定的。西江说,你不要走。坐下。我就站在这里,你好随时修改。
�于是虹坐下。好像在遵守命令。他们就这样。在深夜。一前一后。在电脑前。
�西江一行一行地读着自己的文章。边读边指出个别错别字,虹随之修改。他们配合得十分默契,直到最后一页的最后一个字……�西江突然闻到了鼻子下面虹的头发的味道。那悠悠的香慢慢飘来,动人心弦。
其实那也不是虹头发的味道,而是洗发水的味道。或者更确切地说,是头发的分泌物和洗发水混合之后的味道,那很真实的味道。
�西江突然不知道该怎样控制自己了。他更慌乱,乃至于疯狂,所以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问了虹一个那么非常下流的问题。他说你知道女人下体的味道吗?
�您是说残留在托马斯头发中的那种味道吗?
�如果一个男人的头发中能留有女人下体的味道,他们需要怎样的姿势?
�虹听到了自己怦怦的心跳声。
�西江可能意识到了他这个问题的丑陋,他于是立刻补充,我是在法医学的角度上疑问,紧接着他又补充道,这是昆德拉小说中的内容……
�我知道。坐在西江前面的虹平静地说。
�西江骤然之间恍然大悟。因为已经不会再有任何电话打进来了,也不再能听到任何的雷声和雨声。请原谅我。西江说,是因为我无意中闻到了你的发香。那么甜丝丝的。轻柔的。温暖的。太可怕了!
�可我们是在研究昆德拉那样的作家。虹说。
�是的所以我们在谈论这些的时候应该无所顾忌。即或是上课的时候我也公然地问过大家。我们在此谈论的其实并不是性……
�我知道,是在谈论那个关于性的文本。
�然后又是一个响雷。像霹雳一般,好像要把夜空拦腰截断!
�虹下意识地缩紧了自己,说也许我真的该回去了……
�可是虹的话音未落,突然之间地,一片黑暗。所有的灯在那一刻全都熄灭了。
�断电了?虹惊呼着,可我的文件还没有保存!
�电脑屏幕在瞬间闪跳之后,又恢复了它原先的屏幕。虹说上帝保佑我一晚上的工作终于没有白做。虹说幸亏计算机里还有存电。虹说让我先把您的文章好好保存起来吧。明早我们再修改……虹小心翼翼地做着这些的时候,整个房间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屏幕上越来越微弱的光,在指引着虹的工作。
�之后虹便关掉了电脑。
�虹终于做完了她该做的一切就站了起来。
�这一刻在黑暗中虹根本不知道西江在什么地方。她以为西江早就离开了电脑。
但在她站起来的同时也就听到了西江疼痛的喊叫。这一次虹真的撞在了西江的鼻子上。在黑暗中。这再一次说明所有机缘都是命定的。这一撞便把他们撞进了昆德拉的“偶然性”中。
�在没有任何光亮的状态下,虹伸出手臂四处寻找着西江的鼻子。
�他们显然需要相互抚慰。
�虹终于抓住了西江捂住鼻子的那只手。于是她不停地说不停地说,对不起,您疼吗?很疼吧?
�他们这样抚慰过后本来是应该分开的。但是由于西江的疼痛难忍又让他们一时很难分开。
�西江说,好了好了,没关系,不疼了。
�虹这才转身,说我该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来电?
�西江说外面的雨很大,电闪雷鸣。
�虹说,您该休息了。我还是走吧。我有雨伞。
我总是随身带的。
�疼痛的西江不知道哪儿来的那么大勇气,他突然不顾一切地抱住了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