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习的某一天,乔巧打来电话。
我手机上显示的是十一位阿拉伯数字,她电话没有被我存进手机。
我存的都是经常联系的朋友或同学的电话,很多有过一面之交的人的号码,被我记在一个本上,这个本子对我并不重要,即使丢失,也无关痛痒,因为上面记录的电话可能我这辈子也不会用到,乔巧的电话就在其中。我这时并没有和她成为朋友的愿望,仅仅把她看作是生活中诸多擦肩而过的路人之一,没想到她把我认真对待了。
乔巧在电话里问我:“生活的出路找到了吗?”
我说:“找到了,不知道是否平坦。”
乔巧问:“一条什么样的路?”
我说:“考研,目前惟一的出路。”
乔巧说:“任重道远啊。”
我说:“我已经做好了铲妖除怪、披荆斩棘的准备,这几天我一直在和英语单词做斗争,可惜收获寥寥。现在正练听力呢。”
乔巧说:“你确信能通过初试吗,第一次看见对自己如此有信心的人,革命斗争忌讳的就是盲目乐观。”
我说:“我悲观还来不及呢,一点儿把握都没有,所以这不练习听力嘛。”
乔巧说:“英语初试不考听力你不知道?”
我说:“啊?!还不考什么,赶紧跟我说说,作文还考吗?”
乔巧说:“都考,就是取消了听力,又加了一篇作文和完形填句。”
我说:“幸亏现在提醒我了,要是考试前一天才知道这个事儿,我非哭不可,差点儿南辕北辙。”
乔巧说:“有没有想过复习的捷径?”
我说:“考虑过,但是考场制度严格,作弊无从下手。”
乔巧说:“这是什么思维,不作弊就没有办法了吗?”
我说:“难道你认识出题的老师?”
乔巧说:“为什么你总往不劳而获的方面想。”
我说:“我想不出更好的方法了。”
乔巧说:“书山有路勤为径,你得靠自己的努力。”
我说:“还以为你有什么更好的办法,说了等于没说,这个道理我从上小学的第一天起就懂。”
乔巧说:“可是不能做无用功,劲儿得用对地方,阿基米得为什么说他能撬起地球,就是因为知道应该在什么地方使劲。”然后喘了口气说,“像你这样在家闭门造车不管用,学校有个考研辅导班,都是名师讲课,针对性强,告诉你什么是重点,什么可以不用看,我已经报名了。”
我说:“我不用他告诉,我把大纲里要求的都看了,非重点也当重点对待,不信考不过。”我一直都认为开办那些辅导班的惟一目的就是挣钱,至于对考研究竟有多大帮助,另当别论。
乔巧说:“你有病啊,能省事儿干吗不省,省下时间和精力干什么不好。”
我说:“我精力旺盛,浪费还浪费不过来呢。”
乔巧说:“那我不管你了,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我说:“多谢关心,你我都准备考研,时间挺紧的,没事儿就别打电话了……”还没说完,那边就挂了。
不知道是她手机没电了,还是生气了。不愿意理我更好,我正不想被人干扰,对不熟悉的人和没有感情或友谊基础的人一概敬而远之。以前总以为人认识得越多越好,朋友越多越牛逼,但后来发现,并非如此,结识的大部分人并不能当作朋友,只是杂人,这样的人认识太多是浪费生命。我现在的人生观是:一个星期多看一本书,比多见一个陌生人对自己更有益。
对于乔巧,我的态度是:到此为止,不必深交。出于她相貌尚好的考虑,即使浪费一点点时间和生命也无妨,所以下次再打电话或见面的话,聊上几句并不为过,如果没有这一点考虑,我可以索性把她忘掉。
我按自己习惯的方式,一直在家复习。直到有一天看到《北京晚报》,上面说考研大军正全力以赴进入备战阶段,许多外地考生已经进驻北京,参加各种辅导班,斗志昂扬,磨刀霍霍,势在必得。
看完吓一大跳,我最怕这样的人了,干点儿什么事儿都跟玩命似的,我喜欢顺其自然。但既然对手都这样,我也不能无所谓了,得有所行动。
该买的书差不多齐了,就差参加辅导班了。这些班对考生是否有帮助,不好说。有人没上就考上了,有人上三种班也考不上。它的作用并不直接在知识的掌握上,而更多在心理上,就像伟哥之于男人———我始终认为这种药是作用在心理而不是生理上,如果把巧克力豆当伟哥吃下去了,说不定效果会更好———如果没有参加辅导班,就会缺乏信心,好比一个知道自己有问题的阳痿患者,越想着自己不行,就越是不行。而如果上全了所有辅导班,不能说你是实力最强的,但至少是最自信的。
思前想后,我还是决定上,就为了给自己个交代,落榜无憾。
为了不成为考研成功率的分母,我给乔巧打了电话:“现在报名还来得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