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机场。
刚刚下过雪,空气中飘着寒冷的味道。正值11月底。机场大厅延迟起飞的广播
又给首都的冬天增加了几分寒意。坐在大厅东侧的方晓朝旁边的苏醒耸了耸肩,苏醒略带苦涩地一笑,埋头看手机短信。方晓转过身来,目光懒散地向前望去。机场大厅那扇咖啡色玻璃门不时发出“吱吱”的开关声,人们来来往往,步履匆匆,有的在大屏幕前查看航班,有的在办理登机手续,有的在忙着打电话,有的忙着和亲友告别。显得十分热闹。方晓靠在椅子上,跷着二郎腿,镜片后面一双眼睛斜睨着,打量着那些陌生的面孔。如果是男的,他就会失望一下,不过幸运的是几乎每次都能在男人堆中发现女人的身影。现代社会开放的好处,就是有越来越多的女人从家里走出来,走到外面的世界,让他这个游荡的男人得以一饱眼福。
方晓打了个哈欠,低头看看表,正觉得无聊,旁边的苏醒“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方晓探过头去,苏醒把手机拿给他看。只见屏幕上显示出几行小字,方晓一边看,一边读出声来:
“起的比公鸡还早,吃的比猫还少,干的比驴还多,回家比小姐还晚。哎,这不是说我们吧?”
“不是,你再往下看。”苏醒按了下键,屏幕继续显示。
“挣的比民工还少,自我感觉还挺好,这就是-记者。”
方晓忍不住笑了:“这是谁发的?”
“贺新。他好象看好咱们公司的刘小萱了。”
“那赶紧追呀。”
“说的轻巧,怎么追呀?他让我给他支招,我哪有这经验啊。要是有,也不至于现在还做王老五!”
“别说的那么惨。追女人还不容易。世界上最容易的事就是追女人。”
苏醒呶呶嘴,表示不相信,方晓又继续道:“这追女人,就两条,一是穷追不舍,二是欲擒故纵。女人嘛,无非就两种,漂亮和不漂亮的。漂亮女人又分两种,有才的和没才的。没才的最好对付,你只要厚着脸皮穷追不舍,每天一束玫瑰花,多说几遍我爱你,保证手到擒来。至于有才的,就要欲擒故纵。给她吃冷面,她从男人那儿得到的热情太多了,只有冷才能引起她注意。只要引起她注意,就是成功的第一步。”
苏醒转过身看看方晓,等着他说下文。方晓往后一靠,好象没事了。苏醒用手肘碰了他一下:“那,不漂亮的呢?”
“不漂亮,还追什么?”
“那,她们怎么办啊?”
方晓瞟了一眼苏醒,不屑地道:“这就不用你操心了。你看商场里摆的不管多难看的衣服,最后都能卖出去。这就叫各有所好。上帝很公平,不漂亮的女人,大都温柔贤淑,如果不温柔贤淑,就是家有权势,反正都会嫁掉,做修女的都是漂亮女人。”
苏醒似信非信,方晓拍拍他的肩膀:“我说,别替女人担忧了,还是想想咱们自己吧,怎么打发剩下的时间,去喝咖啡?”
苏醒摇摇头:“晚上回去睡不着觉。”
“那,做游戏吧。我们赌下一个进来的女人漂不漂亮。”
苏醒一怔,迟缓了一下:“好。我赌漂亮。”
“我可劝你,别重复错误。”
“不会的。”
“那好,老规矩,一瓶郎姆酒。”
两个人侧过身,眼睛盯着身后不远处那扇咖啡色玻璃门。门吱的一声开了,在一群蓝、灰相间的男人色后面,闪现出一个蓝、白、黑三色格子呢裙,裹着一双纤纤细腿,象一对跳动的音符,踩着节拍,向前流动。外面罩了一件深蓝色羊绒外衣,方晓的视线顺着蓝色向上移动,脸上的表情顷刻间凝固了。
苏醒兴奋地一裂嘴:“嘿,你输了。”
“哦。”方晓木然地点点头。见苏醒正看着自己,不自然地冲他笑了笑,把跷着的二郎腿翻了个过。
刚才那一瞬,方晓有点儿被打动了。不是因为她的容貌。比她漂亮的,他见过。打动他的,是她脸上的那种神态。方晓也说不清那是什么,只觉得身体某处的开关好象突然间被打开了,一种看不见的神秘力量吸引着他,想要做什么。
方晓低下头,盯着苏醒脚下的包,问:“你包里是不是有书?”
“是,刘小萱让我给她买的。干什么?”
“借我用一下。”苏醒打开包,拿出几本书,方晓随手抽了一本,夹在掖下,站起身就要走。
“怎么,你想勾引她?”苏醒看着方晓,拿不准他是开玩笑,还是真的。
“不,是巧遇。”
方晓眼底闪过一抹狡黠的光。隔着镜片,苏醒看不到,但能感觉到。他点点头道:“行啊,你有这方面的本事。你想怎么做?”
“过10分钟,你装作找人的样子往那边走。”
方晓径直上前,在“深蓝女人”身旁停下,四处张望,好象找人的样子,而后象看见了什么,抬腿就走。只听“砰”的一声,夹在掖下的书滑落到地上。
“先生,您的书掉了。”
一个柔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方晓转过身,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几乎占据了他全部的视线。他微微一怔,只见她已弯身把书拣起来,轻轻拂去上面的灰尘,抬眼注视着方晓,目光隐隐含着一丝惊奇:“你喜欢看言情小说?”
“不,是我的搭挡看。我们刚才还在一起,这会儿走散了。我正找他。”方晓转过身朝大厅望了几眼。
“哦,他有没有带电话?”
“带了,可是刚才准备登机的时候关了。”
“那他现在也一定在找你,你们两个人互相找,更不容易找到。这里本来就是人流动的地方,不如就在原地等,让他来找你。”
“你说的有道理,两个人都流动,更不容易撞见,干脆,我就在这守株待兔。实在不行待会儿到登机口等。”
“要不,你到广播室里广播找他。”
“还是算了,我这位搭挡什么都好,偏偏有个怪名字──苏醒。如果大厅里广播:苏醒,你的朋友在找你。准以为我闹恶作剧。”
女人含蓄地微微一笑:“苏醒,这名字倒很好记。”
“其实他真名叫舒星,舒服的舒,星星的星。因为他这人特能睡觉,曾创过连睡24小时不醒的记录。所以得了‘苏醒’这大名,没想到他后来真把名字改了。”
“名字可以改,姓也可以改吗?”
“可以呀。在深圳,没有什么办不到的事。”
“这么说,你们在深圳工作?”
“以前在。”方晓看看她手中的书,把话题叉开:“你也喜欢看言情小说吧?”
“不。我很少看。”
“在我印象里,女人除了言情小说和连续剧,就没什么可看的了。”
“这可能和我的职业有关吧,通常情况下,一个人工作中做的事,闲暇时间就不会做。”
“那你是做什么的?”方晓不觉有些奇怪。
“出售爱情。”
方晓不由得笑了。以前遇到的漂亮女人,未开口是幅画,一开口就成了草堆。可眼前的她,不开口已经是画,一开口整幅画都活了起来。方晓正出神,忽听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抬头一看,苏醒正朝他走来。
“瞧,他就是我搭挡。”方晓一扬下巴,指指走过来的苏醒,尽管他来的不是时候,方晓还是装出一副高兴的样子。
“怎么,你搭挡是个男的?”
“是呀!怎么你以为他是女的?”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她略带羞涩地一笑:“我以为只有女人才会随身带这种言情小说。”
“我也搞不懂他为什么喜欢言情小说,喜欢一个叫什么左耳是右耳的作家,每次做飞机时都买,那种书也只配摆在机场或超市里,根本不配进新华书店。我真不明白他居然能读进去,就是给我100万,我也不会读,读那种书简直是一种痛苦。”说到这,方晓停下来,招呼苏醒:“嘿,你去哪了,害的我找不到你。不过也很幸运,认识了这位女士。来,我为你们介绍。这位是我的搭挡苏醒,我们刚才正在谈你和你的痛苦。这位是──”方晓回过头来,这才想起自己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我叫卓尔,就是你刚才说的痛苦。”说着,卓尔从座位上站起来,往前走了一步,伸手和苏醒握了握。“你好,谢谢你喜欢我的书。”
苏醒机械地伸出手,一脸愕然,他回过头看方晓。方晓愣在一边,定定地看着卓尔,仿佛在确认这件事情的真实性。卓尔脸上的表情告诉了他答案。他禁不住蹙了下眉头,脸孔微微有些发红,唇边浮起一丝自嘲的笑。正在这时,大厅里传来广播:“从北京飞往蓝城的飞机开始登机了。”
方晓象遇救似的,忙说:“对不起,我们要登机了。”
卓尔没有听清,问:“刚才广播是到蓝城的吗?”
“是,怎么,你也去蓝城?”
卓尔点点头。
“那—我们一起走吧。”方晓耸耸肩,转身往登机口处走。一边走,一边撬起嘴唇,无声地吹着口哨。
苏醒要替卓尔拿包,被她婉言谢绝了。看样包不重,只轻轻一拎,就背在肩上。
三个人走到登机处,办好登机手续。走过一段长长的通道,踏上舷梯。
这是一架能容纳300多人的大型客机,也许是快到年底了,乘客很多,在机舱口排成一长串队伍。他们的座位在后面,挨了好一会儿才走过去,有两个座位挨着,另一个被过道隔开了。方晓走在前面,独自在过道另一边坐下。苏醒替卓尔把包放在上面的行李柜里,让她坐在里面靠窗的位置,自己挨着她坐下。
“你累了吧,要不要休息一下?”苏醒关心地问。
“不用了,不到一个小时,一会儿就到了。”
“那我们就说会儿话吧,这样时间过的还快些。你来北京是公差还是旅行?”
“嗯,怎么说呢,算是公差兼旅行吧。随妇联组织的女作家代表团去欧洲访问,回来路过北京。”
“欧洲是世界文明发源地,搞艺术的人都应该去看看,怎么样,很有收获吧?”
“不如想象中好,11天走了4个国家,9个城市,白天游览,晚上赶路。完全是中国式的旅游,走马观花,搞的精疲力尽。”
“是啊,”苏醒笑笑,“听说在国外,亚洲人长得很象,凭相貌不好分辨,但从举止好辨别。日本人、韩国人走路有板有眼、不紧不慢,遇到喜欢的景点,就停下来细细观赏。而中国人呢,步履匆匆、象是赶路,一到景点就举起相机忙拍照,证明自己到此一游。至于游了什么,有什么感悟,连自己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卓尔一笑:“你说的对。我们参观卢浮宫,导游把我们带到一幅画前,用手一指:这是蒙娜泥莎。我们匆忙看了一眼,根本来不及观赏感悟,又跑去看下一幅。”
“这哪儿是参观卢浮宫呀?这样看白宫还差不多!”
“是呀,下次打死我也不跟旅行团走了。太痛苦了。以后有机会我一定要再去欧洲,悠闲地住上几个月。”
“好啊,到时候叫上我,这样的好事谁不想啊!”
卓尔怔了一下,侧过身来看了一眼苏醒。苏醒有些不好意思地一笑:“开玩笑。”
“哎,别光说我,说说你吧,你们去蓝城干什么?出差?”
“不,我是在蓝城长大的,在北京读大学,毕业后去了深圳,去年我姐姐移民加拿大,父母身边没有人,希望我回来。我在外面漂了这么多年,也想安定下来,就这么又回蓝城了。”
卓尔用几分敬重的目光看看苏醒:“现在年轻人都奔着南下,你却北归。虽然你是蓝城人,可离开这么多年,许多事情都得重新开始,对事业发展会有影响吧!”
“也没什么影响,我们-”苏醒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我和方晓以前在证券公司做,公司总部在上海,深圳是分公司,我们虽然名在深圳,其实在深圳的时间并不长,大部分时间都在天上飞,所以公司在哪儿都无所谓,之所以选择蓝城,说出来你可别笑我,其实是想吃我妈做的饭。”
卓尔看了苏醒一眼,“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真的。刚离家那会儿,特喜欢去外面吃饭,喜欢去大饭店,可现在,饭店越大越没胃口,吃来吃去又回来了,还是家里的饭好。”
卓尔点点头,半是认真半开玩笑地说:“看来,胃也有轮回呀。”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聊着,50分钟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广播里传来“蓝城机场就要到了,请乘客们寄好安全带”的声音。
苏醒朝窗外看看:“到了,这么快!”
苏醒感觉时间过的很快,坐在另一边的方晓却正相反。一上飞机,他就带上耳机,看了一会儿录像,觉得无聊,又换成音乐,把音量调到最小,向后一仰,闭上眼睛,想睡一会儿。
躺了一会儿,没睡着。方晓又坐起来,想和苏醒聊几句。苏醒背对着他,和卓尔全神贯注地说着什么。卓尔坐在里面,方晓只能看到一个侧影。乌黑亮丽的长发倾斜下来,形成一道漂亮的狐线,露出小巧挺立的耳朵,象一把精致的小扇子。不知苏醒说了什么,逗得她低头一笑,一缕头发落下来,把耳朵遮住了。她抬起手,把那缕头发轻轻捋到耳后。方晓也不自觉地抬起手,捋一下自己的头发,却把耳机弄掉了,索性摘下来,想听听他们谈些什么,可是只听到声音,却听不清声音的内容。方晓不觉有几分懊恼:这个苏醒,他是怎么把声音控制得这么恰如其分!
方晓又把耳机戴上,继续听音乐,不时侧着头,朝苏醒这边瞟一眼。苏醒兴致很好,侃侃而谈,有好几次把卓尔逗笑了。每笑一次,那缕头发就掉下来一次,她就抬起手轻轻把头发捋到耳后。她那个轻轻一捋的动作,弄得方晓心里痒痒的,到最后,他自己也说不清是更希望还是更担心那缕头发掉下来。有几次,他真想过去替她把那缕头发梳拢起来,又为自己有这样的想法感到莫名其妙。
本来不长的旅途,方晓却感觉十分冗长。听到广播里传来的声音,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飞机开始徐徐降落。
卓尔朝窗外望去。夜幕下的蓝城,象一个光的海洋。五彩斑澜、绚丽缤纷的灯光,把城市装点的象一个巨大的皇冠。在皇冠顶部凸起的地方,那一束束灯光更加璀灿,亮丽,象镶嵌在皇冠上的一粒粒宝石,在夜空下闪着夺目的光。卓尔出神地望着,不觉在心里发出一声感叹:真美啊!想着自己不久就要离开这座生活了8年的城市,内心涌起一种说不清的复杂情绪。
“走吧。”
苏醒用手肘轻轻碰了一下卓尔,卓尔从沉思中醒过来,略带感伤地一笑,站起身,正要拿包,苏醒已经抢先拎在手里。这一次,卓尔没有拒绝。
三个人走出机舱,走过长长的通道,来到机场出口。
出口外,站着一大堆等着接机的人们,人群中一个姑娘正朝他们招手:“嘿,老板!我在这儿!”
“是刘小萱。”方晓回头对苏醒说。
方晓走过去,拍拍刘小萱的肩膀:“小萱,不是告诉你不用来接吗?是不是想我们啦?”
“别自做多情了,我是想赚你的加班费。”刘小萱冲方晓噤了噤鼻子,又转向苏醒:“我让你捎的书买了吗?”
“买了。不仅书买了,连作者都给你带回来了。”
没等苏醒开口,方晓抢着回答说。刘小萱又冲他噤了下鼻子,正想说什么,一抬头看见苏醒旁边的卓尔,不由得怔住了。
方晓上前一步,站在二人中间,为她们做介绍。
“来,认识一下,这位就是你的偶象、作家卓尔。这位是我们公司的刘小萱,你的忠实读者。”
刘小萱不相信地看着方晓,又把目光转向苏醒,苏醒冲她点点头。她把目光移向卓尔,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卓尔笑吟吟地伸出手:“你好,我是卓尔,原来是你喜欢我的书。刚才我差一点让他们俩给骗了。”
苏醒脸腾的红了,忙解释道:“我是受刘小萱的影响才读你的书,开始感觉一般,现在越来越喜欢。”
“真的?”
“真的。我不说谎,说谎太累。”
卓尔会心地一笑,把目光转向方晓。方晓赶紧把目光移开:“喂,小萱,你是开车来的吧,把车停哪儿了?”
“在那边。”刘小萱用手一指,方晓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往停车场走去。刘小萱跟在他后面。卓尔站着没动,苏醒本来以为会有人接她,现在才发觉没有。有点喜出往外,拎起她的包:“走吧,我们送你!”
一行人来到停车场,走到一辆绿色佳美车前,刘小萱掏出钥匙给方晓,方晓看看她:“你怎么不开?这么晚来接我们,不就是想拿我们练手嘛!别不好意思,新手都这样。我理解。没关系,你开吧。我已经买过保险了。”
刘小萱摇摇头,把钥匙塞到方晓手里。
“真不开,你可别后悔。”
方晓接过钥匙,一摁上面的摇控器,门自动开了。他径直走到前边驾驶位上,苏醒为卓尔打开后车门,等她上车坐好,自己绕到前边副驾驶位上。
方晓一踩油门,离开了机场。
“诸位,报一下目的地,我好安排路线。”方晓说道。
苏醒回过头看着卓尔:“你住在什么地方?先送你吧。”
“我住山屏街,是不是不顺路?”
“顺路顺路,真太巧了,我们公司在人民路国际酒店,方晓要去那儿,我去迎宾路,离你不远,正好一个方向。”
蓝城机场离市区不远,又是夜晚,交通很顺,十几分钟的时间就驶上横贯城市东西的主干道人民路。方晓一转方向盘,车子停在国际酒店门前。
“诸位,我到了。”方晓说,转身对苏醒,“根据路线安排,我应该先送我自己。你负责把两位女士送到家。”
还没等苏醒反应过来,方晓已经下车,朝他挥了下手,向酒店走去。
方晓住在国际酒店顶层21楼的一个单人间,公司则在8楼,是一套套间。他先到公司上了会儿网,回复了几个邮件,然后回房间洗了个冷水浴,给自己冲了杯咖啡,打开电视,看晚间新闻。刚看了一会儿,外面传来敲门声。
“进来。”方晓头也不抬,眼睛盯着屏幕:“任务都完成了?”
苏醒走过来,在他旁边的沙发上坐下,答非所问地说:“干什么,看电视呢?”
“不,等你。”
苏醒有些不好意思地:“你怎么知道我来?”
方晓喝了口咖啡:“恋爱的人和失恋的人一样,都喜欢倾诉。”
“你别胡说,谁恋爱了?”
“你没恋爱?那好,请吧,我要睡觉了。”方晓站起身。
苏醒一伸手把他拽回沙发上:“别,你听我说。”
方晓瞟了他一眼,“好吧,咖啡侍候。”
苏醒给方晓冲了杯咖啡,也给自己冲了一杯。
“你说巧不巧,她住的公寓楼和我的一样,灰色,22层,不过我没上去,只送到电梯口,不知道她在几楼?”苏醒端着咖啡,一边走一边说。
“不会是19楼吧!那可真成言情小说了。”
苏醒把咖啡递给方晓,“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方晓蹙了蹙眉头,收紧下巴,做成不赞成的嘲弄神情,使他那有点象欧洲人的鹰式鼻子以及有力的脸颊和下颏线条更加分明。
“不信。”
“我也不信,而且,她也不符合我的标准。她写了那么多爱情故事,不可能没有爱情,你知道-”
“我知道,那是所有中国男人的标准,谁不喜欢白纸呢?一张白纸能画出最美的图画。”方晓象朗读诗一样,脸上又露出那种嘲讽的笑。
“你又取笑我,我也知道,这样的人现在根本就没有。”
“有,当然有。”方晓坐直身子,神态认真,不象是开玩笑。
“有?在哪?”苏醒转身看着他,眼中闪出一丝光亮。
方晓撬起嘴唇,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幽幽地说:“幼儿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