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岸是从报上看到先锋公司上市的消息的。虽然只是一则短讯,她却反反复复读了几遍,内心抑制不住地一阵悸动,涌起想给权磊打电话的冲动。她用了极大的毅力才控制住。已经分手了,为什么还要再联系?而且—说什么呢?既不能象普通朋友那样,互相问候、寒喧,也不能象家人一样,象报流水账似的诉说别后发生的事,更不能象情人一样,亲亲我我,互诉衷情。所以还是不要联系的好。
已经半年了,左岸以为自己平静了,这才踏上回国的航班。没想到一回来就看到先锋上市的消息,原本平静的心又起了波澜。其实先锋和她已经没关系了。她甚至不知道权磊还在不在先锋。但她就是不能平静。带着这种矛盾的急切心理,她给舒晗打了一个电话。也巧,舒晗刚好在北京。两个人都有几分意外的惊喜,于是约好晚上在马克西姆西餐厅见面。
等舒晗的当儿,左岸忍不住想起最后一次和权磊见面的情景。她原以为,那天权磊摔坏相机、被自己赶出家门后,就是他们的最后一面。她也不想再见到他。就在她定好机票、远赴洛杉机前,和舒晗匆匆见了一面,托他把权磊送给自己的那辆别克车退还给他,彻底了断他们之间的关系。不想第二天在机场办理登机手续时,却意外地看到匆匆赶来的权磊。舒晗还是把她要走的消息告诉了他。
权磊把一串钥匙放在她掌心--那是她让舒晗还给他的别克车钥匙。“拿着,这样我会好受一点儿。”
左岸犹疑了一下,慢慢把掌心合拢,握紧钥匙。抬起头,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向绿色通道走去。几乎是一瞬间,她意识到,这就是最后的告别了。从此以后,咫尺便是天涯,他们将沿着各自的轨道,走完自己后面的人生之路。刹那间,眼泪刷地一下涌了出来。
舒晗来了,打断了左岸的回忆。一见面,就开门见山地说:“我已经离开蓝城了。不过权总的事还是知道一点儿。他现在在理工大学读MBA,日子过的挺悠闲,象神仙似的。至于个人问题,据我所知好象还是钻石王老五。”
舒晗象汇报工作似地一连串地道,他不仅带来了权磊的消息,还带来一个去上海工作的机会。他在美留学时的导师,现在是上海大学城一家国际商务学院校长,他推荐舒晗去法律系工作。学校还有文化传播系,正在物色人选。左岸这次回国,是想找一份大学教师工作,原想在北京,去上海的想法也不是没有,只是苦于没有机会。当下决定去看看再说。
去上海的事很快就定下来了。左岸和校方签了一份三年的工作合同。她又要搬家了。说是搬家,也只是一些衣物和书画,原来的家具、饰品她打算和房子一起出售。为此,她要回蓝城一趟。行前,她去向父亲辞行。因为上次权磊的事父亲从中帮忙,左岸已经从心底原谅了父亲,两个人终于和解了。他们聊了一下午,临别,父亲送给她一幅字,嘱咐她回家再看。
左岸当时并没在意,等到回家打开一看,不禁呆住了!倒不是这幅字有多名贵—父亲收藏的字画没有不名贵的,而是因为—这幅字不是别的,正是当年她出国前父亲托母亲转送给她、她后来送给权磊又让权磊转送给别人的那幅沈鹏的字。一瞬间,她热泪盈眶。过去的一幕幕往事,又象电影里的镜头,在她面前一一闪过。她才知道,她曾经多么爱他!他们在一起的那些日子是多么快乐!但那些充满爱的快乐日子再也不会回来了!倒是这幅曾经见证他们感情的字,千回百转、万水千山地重又回到她的手上,好象它才是痴情不变的知心恋人!
左岸再也忍不住,伏在桌上,哭了起来。和权磊分手后,她还没有这么痛痛快快地哭过。也许是潜意识里觉的他们还会见面,还没有完全了断。但是这一次,她明白,他们是彻彻底底地断了!但是她不后悔。不后悔离开他,就象不后悔曾经爱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