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蔡骏的恐惧底线?
其实我从来没有什么恐惧底线的,看过无数历史人物的生离死别喜怒哀乐,又经受过无数恐怖电影与小说的考验,就算贞子从电视机里爬出来也没什么可怕——拔下电视机插头不就行了吗?
但是,最近很偶然地读到泰戈尔的一首诗:“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我就站在你的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我这才发现,原来人生的恐惧底线,是不能与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
2、蔡骏相信地狱真的有吗?
世界本无天堂与地狱,天堂与地狱只在每个人的心间,你心向天堂即在天堂,心向地狱即在地狱。
3、真的有地狱的第19层吗?
如果地狱真的存在的话,那么应该有无数层,正如幸福的人生都是相同的,而不幸的人生各有各的不幸,难以给出具体的数字。18层地狱是个大约数,而19层正好超出这个约数,可以认为是人生的终极苦难。
4、蔡骏会在地狱的第19层谈情说爱吗?
正如但丁在《神曲》中为了贝娅特丽丝而进入三界漫游,如果我爱的女子真的在地狱的第19层里,那我也将义无反顾地进入,不是为了谈情说爱,而是要将她从危难中救出。
5、谈谈贪婪?
贪婪本为人之天性,人本来就是自动物进化而来,每个人都残留有一定的动物性,而人类文明的发展非但没有消除贪婪,反而使人类的贪欲越来越大,远远超过了其他物种。但人毕竟不是动物,无论东西方的宗教,在惩戒贪婪方面都有严格的规定。相对而言,我更赞同古代儒家对于人性的剖析,既不走极端,又能保持中正,这才是我们对待欲望的正确态度。
6、谈谈猜忌?
人是一种智慧的生命,凡智慧必然有想像,凡想像必然有善的想像与恶的想像,猜忌就是一种恶的想像。无端猜忌他人者,其自身的品格就不值得怀疑吗?
7、谈谈嫉妒?
嫉妒与猜忌相近,但又有区别。“嫉妒”这两个字都带有女字旁,想必古人在制造这两字时,一定想到了男女之间的关系。嫉妒最初是因为爱,但这种爱是自私的,自私的爱其实只是在爱自己,而不是爱对方,明白这一点,就知道嫉妒的无用了。
8、谈谈愤怒?
看过电影《七宗罪》吗?当结尾处布拉德皮特打开箱子,发现自己妻子已被连环凶犯杀死时,他怒不可遏地杀死了连环凶犯,而这正好应了“七宗罪”的“愤怒”之条。绝大多数人的愤怒都是有理由的,如果我们目睹了生活的不幸而不愤怒,那说明我们正是鲁迅先生笔下麻木不仁的“看客”。但是,解决愤怒应该有合理的方式,在“看客”与“莽夫”之间,我们还应该有更明智的选择。
9、谈谈《聊斋》
上小学时就开始读白话本的《聊斋》,真是这部奇书让我认识了祖先们的生活方式。其实,中国古代文化里的恐惧因素并不强,聊斋里的鬼故事不过是把人间的故事照搬到了鬼魂和狐仙的身上,比如阴曹地府里也有腐败分子,也有索要贿赂的小鬼,这和人间的社会是一样的,有时候阎罗王也要搞一把反腐倡廉。那些女鬼和狐仙往往要比人类更加可爱和可敬,在狰狞的真实面目之下其实埋藏着更为人性化的灵魂——这与她们用来迷惑人类的美丽画皮其实是一样的。除了《聊斋》以外,纪晓岚的《阅微草堂笔记》也值得一看。
10、为何蔡骏的小说一直重复着坟墓与爱情?
因为这种感觉很独特,就像英国的哥特式小说,我喜欢唯美主义的作品,即便是恐怖,也应该是充满诗意的。无论任何故事都应该有美感,如果纯粹是讲故事,就如同一个人只有骨骼而无血肉,这应该被送进坟墓。好的故事是有血有肉的,诗意就是故事的血肉,这样你才会喜欢她,谁不喜欢一个丰满的,有血有肉的人呢?
11、蔡骏写作时的习惯?
我写作白天黑夜都可以,没有特别的习惯。至于状态,有的时候比较乱,但最好还是在一个清静的环境里,静下来心来投入进去。或许我是灵感的宠儿吧,上帝每时每刻都会赐予我一些灵感。有时候脑子里想好以后,就会浮现出一幅电影镜头似的画面来。
12、蔡骏喜欢的作家?
西方的有卡夫卡、博尔赫斯、高罗佩、斯蒂芬。金、司汤达(可以透露一下,我下一部长篇小说的灵感,即来自于《红与黑》)。东方的有井上靖、芥川龙之介、铃木光司等人。
13、蔡骏喜欢的名家作品?
卡夫卡所有的作品都喜欢,特别是他写的情书。中文作品最喜欢《边城》和《心灵史》。现代通俗小说喜欢斯蒂芬?金的《宠物公墓》和《死亡区域》,还有丹?布朗的《达?芬奇密码》。
14、蔡骏最想去看一看的地方?
当然不是地狱的第19层。最近认识了一个美丽的女孩,她说她很想去西藏看看,我希望有机会能陪她一起去。
15、谈谈恐惧?
通过恐惧的表层,表达的应该是人类内心世界的东西,对于命运和人生的理解,比如斯蒂芬金的小说里就充满了社会给人施加的压力,这种压力使人的精神遭到折磨,恐惧也就随之而来了。人类的最大命题,不是征服自然,而是征服自我。只有认识恐惧,才能战胜恐惧。正如艾略特的《荒原》里所说:“我要给你看恐惧在一把尘土里。”
16、谈谈阴暗心理?
任何人都有阴暗的心理存在,存在阴暗的心理并不可怕,关键是要如何面对自我,把这种阴暗心理放到阳光底下,让大家都来看到也就不可怕了。如果一直藏着掩着不愿意拿出来,那才是真正可怕的。
17、蔡骏还会写多少作品?
我写长篇总是深思熟虑之后再动笔的,目前完成的作品,都早已经酝酿了许久,通常我在写第一本书的同时,脑子里就已经开始酝酿后面的十几本书了,现在写出来的只是极小一部分。我说过我是上帝的宠儿,总是被各种突如其来的灵感所击中,一产生灵感就立刻记在电脑上,至今已积累了一百多部长篇小说的构思,各种类型和题材的都有,真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写完。
18、谈谈小说?
我觉得小说可以分为三类——点、线、面。通常来说,短篇小说是点式的;中篇小说和故事性的长篇是线式的(此类小说大多畅销);而勾勒社会和人生的则为面式(此类大多为经典)。到目前为止,我的小说主要属于线式。线式小说的关键在于找到一根最合适的线,只要抓着那根线走下去,很快就会拉出许多东西来的,所以写起来比较快。至于面式小说,则不是线的问题,而是整个巨大的面,在这个面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点和线,甚至有点像迷宫。所以,要写面式小说必须要有一定的生活经历,或者丰富的知识准备。我也很想写面式小说,而且也积累了十几个不错的题材,不过现在还能写,因为我还太年轻,还不够成熟,过几年以后再说吧。
19、对蔡骏影响最大的地方
上海的苏州河,从小到大搬了许多次家,但每次都是在苏州河附近,遂认定自己离不开这条河了。
蔡骏纵议80后
如果从年龄上来说,我与“80后”的距离非常近,只比“80”早生了一年零几天而已,再加上我看起来又比较“后生”,实际上我与他们属于同一代人。
目前“80后”的文字我看得很少,所以无法给出一个确切的看法,而且我也非常反对“贴标签”式的评价。文学是不能用年龄或年代来划分的,每个写作者都是独一无二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灵魂,可能因为时代的原因而具有某些共性,但首先是有各自不同的个性,否则绝不是一个成功的写作者。
文学之所以吸引人,主要有两点,一是对人心的震撼力,二是对人心的控制力。“震撼力”就是卡夫卡、博尔赫斯等大师的杰作了,往往具有对人性的终极思考,构筑宏大的精神世界,具有穿越时空的力量;而“控制力”就是一般所说的通俗小说,比如读金庸的作品,就会在不知不觉中被他控制,你会被他的情节牵着走,为故事中人物的喜而喜,悲而悲,而作者成功的关键就是其编故事的能力。
最近我读了马原的一篇文章,他认为大仲马和阿加莎?克里斯蒂的作品具有永恒的流行性,对此我早就深信不疑了。虽然在正统的文学史上,很少留下通俗小说家的名字,但这些作者和作品永远都不会被读者遗忘,因为最原始的小说就是故事,最初的小说家也就是编故事的行家,正是有了这些精彩的故事,才有了后来的小说家们。时代可以改变,潮流可以改变,人也可以改变,但惟一不能改变的,是人们对于好故事的渴求,像《基督山伯爵》、《东方快车谋杀案》这些经典作品,因为具有最为精彩的故事,所以能吸引一代又一代人,人们这样的欲望是永远不会枯竭的,而这样的作品也是永远流行的。
对于“80后”一代,以我目前所知道的而言,其最大缺陷就是编故事能力的薄弱,如果一部作品既没有生活与历史的积累,又没有精彩的故事来支撑,仅依靠作者的“偶像”魅力,或者时下的某股潮流,是绝对不会长久流传下去的。看看整个世界文学史,短期内流行的作品非常多,但其生命力又是非常可怜的,真正能够永恒流行的,必然是我前面所说的两点,即“对人心的震撼力”和“对人心的控制力”。
我觉得小说是有其灵性的,但应该是具有逻辑的灵性。世界上优秀的通俗小说,都是逻辑思维与大胆想象力的智慧结晶。我喜欢卡夫卡、斯蒂芬。金这些充满智慧的作家,他们的作品是人们理性与激情的成果。相比之下,我非常不喜欢那些没怎么动脑筋就写出来的文字,这些作品之所以流行,是因为现在读者的大脑越来越退化越来越懒惰了。我更愿意让我的作品都变成大脑的磨刀石,让读者们的智慧之刀变得锋利起来。
任何人都有青春岁月,任何人也都会青春老去,当“80后”一代发现“我的青春小鸟一去不复回”时,他们还有什么资本呢?所以,我希望与我同一辈人的“80后”一代重新审视自己,不要抱着纯文学的架子,更不要倚小卖小,多读一些精彩的通俗小说,多编一些精彩的故事,让你的故事打动读者,永远地留在这个世界上。
请记住,作者可以老去,但作品永远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