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得到县委方副县长的亲白教导后,我没有任何顾虑了。工作上的大事情,经常找万科长请示汇报,经常与党员工人队长吕好新共同商量。一般的事情,自己就大胆处理。
方副县长离开林场那天的夜晚,我和吕好新召开工人会,我向工人们大谈特谈国营十万大山林场的宏伟远景:到那时,国营卜万大山林场用机器育苗造林,用汽车向外运输木材。甚至从京广铁路修建一条支线到十万大山地区,用火车把木材运往全国。到那时,全国的森林包括十万大山这方人工大森林,共同改良自然界气候,让我中国大地,风调雨顺。到那时,国营十万大山林场的职工,工资高,奖金多,我在会上,要求大家把个人幸福和国家建设联系在一起,这叫工人们笑出了声。这笑声表达了大家一致的愿望:希望我描绘的国营十万大山林场的宏伟远景,能成为活生生的现实。
小鲁的心情特别舒畅,看,他在厨房里干劲冲天,挑着一担水,两脚如飞;切起菜来,只听菜刀咣咣直响。小鲁今年整整20岁了,他把十万大山林场美丽的远景和自己的婚姻,紧紧地联系在一起;把工作上的冲天干劲和追求女朋友,紧紧地联系在一起。下午六点半,开完了晚饭,他匆忙洗完碗盘,这时是热大,他用香皂洗了个干净澡,头发梳得油光发亮,上身穿一件雪自蜀布衬衫,下身穿一件北京蓝的西装裤子,脚上穿一双新买的军用解放鞋。今天是星期六,曹技术员说今晚不学习文化,他快快乐乐地向枫树辛家走去,他爱上了大辛姑娘。
小鲁来到辛家,见苦妈正在用石灰液粉刷着墙壁,刷得房屋内外焕然一新。他笑问:“苦妈,你家有喜事吗?”
“小鲁,我不叫苦妈了,我已经改了名。”
“改了名?快告诉我,我好叫。”
苦妈用手上的石灰刷子朝房屋一指说:“你看,我的房屋过去是地主的产业,这家地主兼营工商业,一家人住在城中。我虽然早就搬进未了,但没规定是我的。如今,土改证上写着是我自己的了。我要用雪自的石灰,把房屋内内外外全部刷新。过去我叫苦妈,如今土改翻了身,日子越来越甜,村里人都叫我为甜妈了。”
甜妈说完,把刷子递给小鲁,说:“墙上面的那一截,要站在高凳子上刷,我年纪大了,要是从高凳子上跌了下来,就不得了,跌死了更不得了,我要亲自过上社会主义的幸福生活。我的大女儿大化子,有20岁了,我要亲眼看到我的大女婿,我要抱我大女儿的娃娃。我的二女儿小化子,如今在县城住宿读高中,将来,我也要看到我的二女婿……将来的事情不讲了。小鲁,你帮我把上面那截墙刷一刷。”
小鲁站在高凳上,一面粉刷着那上面的一截墙,一面向大辛的睡房不断地张望。小鲁问甜妈:“甜妈,你的化子到哪里去了?在睡房里吗?”
甜妈指着柯家大屋场的方向说:“化子到柯家大屋场演文艺节目去了。你听,那儿锣鼓喧大。大不早了,你帮我把墙粉刷完,我去弄晚饭。今晚吃面条,每人外加两个荷包鸡蛋。”
小鲁觉得甜妈把自己看成了她的大女婿:她刷新房屋,我来了,好像是为了迎接我这位新大女婿。再看看自己穿的新衣新鞋,自己简直成了新郎。他站在高凳上,心里一高兴,口里就唱起了词曲优美的《草原情歌》:
在那遥远的地方,
有位好姑娘,
人们走过了她的帐房,
都要回头留恋地张望。
她那粉红的小脸,
好像红太阳,
她那美丽动人的眼睛,
好像晚上明媚的月亮。
我愿抛弃了财产,
跟她去牧羊,
每天看着她粉红的笑脸,
和那美丽金边的衣裳。
我愿做一只小羊,
跟在她身旁,
我愿她拿着细细的皮鞭,
不断轻轻打在我身上。
化子刚好从柯家大屋场回来,听到这个歌,心想小鲁这个年轻人,太没志气了。人家年轻人,志在建设社会主义社会,志在建设新中国,他却志在恋人拿着皮鞭打他。化子进来向小鲁招呼说:“小鲁,你帮我妈粉刷房屋,辛苦了。”
化子出于礼貌,向小鲁道声辛苦,随即喊声妈,就进入了自己的睡房,再也没有出来。
在化子回家以前,小鲁不时向柯家大屋场瞭望:
化子化子,你快回来呀,我鲁一琴唱几首爱情歌子给你听呀!好不容易盼得她回来了,却进入睡房不出来,为么事不出来呢?好吧,现在我就开始唱爱情歌子给她听:
细雨濛濛不见天,
大海茫茫不见船,
隔了三天不见妹,
难挨好似坐针毡。
妹是天上一朵云,
为何不替哥遮荫?
大山脚下有凉水,
为何不故口渴人。
小鲁刷完了墙,甜妈的晚饭也弄好了,小鲁是一碗面条,外加两个荷包鸡蛋;化子也是一碗面条,外加两个荷包鸡蛋,化子吃完后,对小鲁说:“我没有时间陪你,今夜还要到柯家大屋场继续演文艺节目,对不起。”
化子向小鲁一说完,扭头就走了。
鲁一琴满怀希望,想和化子亲近亲近,想不到天鹅高飞蓝空,看得见,亲近不了,他怪责自己初出茅庐,缺少恋爱经验,伸手捉不住天鹅。找谁去学习恋爱经验呢?常常听柯家村的人讲,旧社会人人皆是包办婚姻,只有柯老叟和猪婆婆夫妇,是自由恋爱结的婚,不妨去向猪婆婆请教恋爱经验。小鲁想到这里,就辞别了甜妈。山穷水尽疑无路,路在哪里?路在过来人那里。
化子从柯家大屋场回来后,妈妈向女儿说:“我估计,小鲁是特意来找你玩的,你也该陪陪他。”
“你陪他,不是一样吗?”
化子回答了妈,点燃煤油灯到自己睡房里去了。拿着煤油灯一照,相框内自己的一张染色相片不见了。忙去问妈妈:“我的一张染色相片不见了,哪个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