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爆破队员在花园中饮酒行令,喜笑颜开,热闹非凡,为了延长这“缓兵之计”,厂中几个能说会道又有海量的职工“陪酒助兴”。而这时杨如坤却借机带护厂队在厂区大摆“地雷阵”,写有“此处有地雷!”的标牌插在了厂内各交通要道口和重要设施旁。在机器及栏杆凡是有金属导体的地方,到处贴上了“有电!”“有生命危险!”等字条。酒足饭饱后的军警特务们,在手电筒光线下惊恐地看到这些木牌和标语,惟恐触雷触电,再也不敢乱跑。
张庸之很不死心,他正琢磨着如何先除掉护厂队持枪队员,再行炸厂。他问一个个工人:“你们厂有多少机器?护厂队员有多少枝枪?”但他始终得到的是“不知道”或“不清楚”的回答。鲜善于带着几个军警来到厂长室要找厂长,布置完“标语战术”正由此路过的杨如坤老师傅,神态自然地迎面走上前来自我介绍说:“我就是厂长。什么事?”几个军警用枪口抵着杨师傅的胸口强令道:“原来你就是厂长。你快下令把机器全部停下来,不然就打死你。”异常镇定的杨如坤回答说:“停机可以,不过高速运转的机器也得慢慢停下来!”纯粹是外行的军警特务听着好像也有道理,鲜善于也点头连连称是,退出厂长室,等着机器“慢慢”停下来。
军警特务们不耐烦地瞧着轰鸣运转的机器,过了好大一会儿见仍没有停下来,便回头再找厂长,可那位“厂长”已不见踪影。不懂电业的军警特务见到处贴着、挂着的“有电!”标志,怎么敢领教“电老虎”的厉害,只得听任机器照常运转。张庸之、鲜善于带军警特务由车间退到了厂区空地上,再如无头的苍蝇返回到刚才吃喝饮酒的花园,此时方知多处上当。
躲在暗处的公司总经理见爆破队仍赖在厂里不离开,心中非常着急,立即给市商会蔡鹤年打电话,说明情况,以求外援。视厂如命、保厂迎解放的蔡鹤年,接电话后立刻驱车来到大溪沟发电厂,先与守候在电厂门口平康茶馆旁炸药车前的军警特务头目进行谈判交涉。
蔡鹤年见执行爆破大溪沟电厂任务的非是军统正牌特务,而是本市的“土特务”,心中便有了点数,根据这些人是本地人又贪钱财的特点,对症下药开展了“攻心”战术。军警头目也认识蔡鹤年,知是来了位“财神爷”,话中音也就明显要敲诈勒索一番,开口即道:“蔡会长光临,财星高照。我们是奉命来检查电厂的,里面有共产党。”随说着随拍着车箱板,那意思一看即明。
面对这样的无耻之徒,蔡鹤年气得几乎喘不上气来,严厉地说道:“你们要抓人,我管不着,如果要破坏电厂,我不答应。电厂破坏了,对重庆损失太大。你们都是重庆人嘛!不要做对不起父老乡亲的事。”
军警特务们面面相减。自然这些人也都是爹妈生的,此时也有亲属在重庆,谁也没有吭一声。蔡鹤年顺势又与那位军警头目拉“交情”说:“你们的长官我都认识,我都与他们谈妥了,这里的事我再去给他们讲。我这里有600块银元,让弟兄们拿去做个茶水钱。”军警特务们一闻此言,个个眉开眼笑,纷纷怂恿接钱息事。几个警察自告奋勇去厂中找张庸之、鲜善于通报“情况”。
此时,在厂中夜暗中呆得心中发怵的张庸之、鲜善于等人,静夜中耳听大门口吵吵嚷嚷,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重庆市郊四起的爆炸声和相距不远的炮弹呼啸声更使他们失魂落魄。突然见几个警察跑进厂来,知蔡鹤年携银元到了门口,见钱眼开的军警特务们一闻有这般“近利”,惟恐厂外的人多拿了半块银元,也就起哄向厂外涌来。
心中尽管发慌又想贪财的张庸之,却大喝一声:“吵什么!我们的任务是干什么的?忘了?炸药运不进来,但现在临走抓一把还来得及嘛。”张庸之这话说得一听就明白,他是在下令撤退,但又要“完成任务”,在他看来就是象征性地表示一下破坏,回去后也好向毛人凤有个交待。然而,他的计划又一次落空了。
军警特务们的异动早就引起了护厂队的注意,这时锅炉压火,全厂一片静寂,漆黑一片的厂区突然间路灯大亮,一条道路明晃晃直通厂外,护厂队显然示意该是“送客”的时候了。工人们此时立于各厂房顶暗处,反守为攻,开始对厂中的军警特务们喊话:
“你们炸厂不行了,如果要走,请便,脚下就是通厂外的道路。要打,我们奉陪。要炸,你们就是跑到上清寺也跑不脱的。生命可只有一次啊!你们在下面,我们在房顶。选择道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