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恒疾衔“党令”“父命”出特园-南国大爆破

鲜英与杨森早先都是成都陆军速成学堂的同班同学,同住在一小间宿舍内,又是上下铺,相互早已熟识。四川军阀混战时期,这两个老同学由于各属不同军阀派系,在军事上多次发生矛盾冲突。杨森率部割据川北南充等地时,曾扬言杀鲜英雪恨。

1947年杨森调任重庆市市长后又兼卫戍总司令,时住在重庆的鲜英一家曾提心吊胆,深感不安。然而,杨森到任后由于多方的调解,更由于鲜英有着与共产党不同寻常的关系,并有着著名民主人士的名声在外,杨森却与鲜英又拉起老同学关系起来,两家前隙宿怨顿消,关系反而更加亲密。

两家你来我往,彼此也不再见外,特别是两家晚辈青年人友情关系更密。得宠于杨森的管家太大田蘅秋生的田七小姐杨北宜,竟爱上了鲜家三公子鲜恒,这时正在热恋中。这事在杨家上下都已是公开的秘闻,此时田蘅秋与鲜英夫人竟也已以亲家相称。鲜恒在杨家也很受杨森全家人的欢迎,出入非常随便,像在自己家里一样。所以,要把地下党这四项条件顺利转达到杨森耳中,在当时军统特务遍山城的情况下,只有让鲜恒以未婚婿“自家人”的特殊身份去见杨森,杨森首先才能听得进去,策反的成功率才大些,保险系数也多些。

鲜英立即把鲜恒叫进房来,当着鲜继坚的面交待了这“党令”“父命”。

鲜恒这位正血气方刚的青年人,尽管这时还谈不上有三哥鲜继坚那样的革命进步思想,但鲜英言传身教的教子观和民主家庭的熏陶,使鲜恒从潜意识中感到父亲与三哥所走的路是对的。特别是当鲜恒听到父亲满腹忧虑而又语重心长地说,这关系到全城父老乡亲的身家性命安全时,这位青年人热血都在沸腾。“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这是鲜恒推祟而又常常背诵的一首小诗。’此时,在理智的天平上,鲜恒把人生价值的砝码全部加在了人民大众的一边,他首先跳出了不怕因此事牵连失恋的个人小圈子(他的这次恋爱最终未成)。当然,此时的鲜家父子更考虑到了鲜恒的那位手握生杀之权的“老丈人”杨森。

同杨森打过交道的人都知道,杨森这个人为人善变残忍,在权衡利弊得失中常常翻脸无情,故旧不认。如这年初李宗仁代总统后,曾向杨森下达了释放关押在重庆杨家山的爱国名将杨虎城的命令,但杨森却借口不予理睬,致使杨虎城不久遇害。在此前后,杨森甚至为了向蒋介石表示“大义灭亲”的忠心,将刚保释出狱的亲侄女杨汉秀,也杀害于重庆解放前夕的歌乐山。

此时,作为身兼重庆市市长、重庆卫戍区总司令等要职的杨森,整天与蒋介石不离左右,其反共调子也越叫越升级,他能容得了鲜英的策反吗?然而,鲜英此刻哪里还顾得了这么多,已置不测之祸于度外,让鲜恒马上前去渝舍把地下党这四项条件秘密转告杨森。

重庆街头,已是兵慌马乱,这天正逢杨森颁布的《紧急维持治安办法》四处张贴,那文中16个“杀”字和16个血红的惊叹号,把过路人都吓得出魂来,布告上写道:

阻扰政令,与匪勾结者,杀!窝藏匪谍不报者,杀!供匪枪弹、文件者,杀!造谣者,杀!扰乱金融者,杀!操纵物价者,杀!纵火者,杀!抢劫财物者,杀!暴动者,杀!以文字为匪宣传者,杀!报道不正确军情,影响治安者,杀!煽动工潮、学潮者,杀!煽动军人逃叛者,杀!泄露军机、刺探军情者,杀!私造军火、运军火者,杀!阴谋破坏军事工事、交通者,杀!

这一串串“杀、杀、杀”,随便拣上两条,那鲜家父子都是足够杀头真资格的。然而,已开车驶上大街的鲜恒哪管得了这么多,脚踩油门,一阵轰鸣中,把那些“杀、杀、杀”字甩在了吉普车的屁股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