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额图诚惶诚恐回到宫里,见着皇上只知跪着发颤。皇上听说陈敬跑了,自然是龙颜大怒,骂道:“索额图,你真是没用!”
索额图哭奏道:“光天化日之下,不知从哪里冒出两伙蒙面人,一伙要杀陈敬,一伙要抢陈敬。微臣又要保住陈敬性命,又要战歹人,实在招架不住。”
皇上怒道:“把京城挖他个三尺,再用筛子筛一遍,也要把陈敬找出来!不然你就是死罪!”索额图跪着退了几步,才敢站起来。
索额图在里头复命,明珠已在外头候召了。只等索额图灰头灰脸地出来,明珠就被宣了进去。听得明珠已找着陈敬了,皇上大怒:“明珠你在搞什么鬼?何不早早奏来,害得朕气肺都快炸了!”
明珠便一面认罪,一面编了些话回奏,只是瞒过他派人抢陈敬的事。皇上消消气,知道陈敬毕竟已有下落,便问:“你倒是说说,何不把陈敬押往顺天府?”
明珠奏道:“微臣觉着事情太蹊跷了,怕有闪失。所有怪事都发生在陈敬身上,李谨被害那夜,他遭人追杀;今日索额图押他去顺天府,又遇蒙面人行刺;而他的考卷竟被监考官故意污损,可能会成废卷!”
皇上道:“朕也听人密报,监考官礼部主事吴云鹏每隔一炷香工夫,就去打扰陈敬一次。朕日夜寻思这事,猜想陈敬未必就是杀害李谨的凶手,那夜他逃匿不归必有隐情。”
明珠不敢说自己也是这么想的,只道皇上圣明,然后说:“启禀皇上,微臣观察,陈敬兴许是个人才。所以,要破这桩案子,不必让外人知道是陈敬说出来的。只须先拿了那个监考官,顺藤摸瓜,自会真相大白。”
皇上问道:“你是替朕打算,还是算陈敬打算?”
明珠道:“陈敬倘若是个人才,替他打算,便是替皇上惜才。微臣同陈敬许诺,不把他放到台面上来,他才说出真相的。但微臣不敢欺瞒皇上。”
皇上低头寻思着,说:“如此说,这个读书人倒很有心计?”
明珠道:“微臣眼拙,倒也看出此人才学、人品、抱负、城府非同寻常。”
皇上道:“此人要么过于圆滑,要么沉着老成。朕且记着他吧。”
明珠又道:“启禀皇上,微臣还有一言。”
皇上不吭声,只是点点头。明珠便说:“皇上不妨让索额图继续搜寻陈敬。案中之人一日不知陈敬死活,就一日不得安心,自会有所动静。”
皇上望了明珠半日,说:“你同索额图长年随朕左右,朕至为信任。只是索额图性子鲁莽,心思也粗。你倒是心思缜密,办事干练。朕担心索额图要是知道陈敬被你找着了,你俩今后就暗结芥蒂了!”
明珠道:“微臣只是尽量想着办差事办好些,想必索额图也不会计较吧。”
皇上忽然想起陈敬藏身之处,便问:“那是户什么人家?”
明珠回道:“姓李,前明旧臣。”
皇上想了想,问:“是否就是那位前明举人?”
明珠奏道:“正是,老先生叫李祖望,山西人氏,前明手上倒是大户人家。”
皇上深深地点了点头,说:“果然是他,原是卫向书同科举人,后来再没有应试。卫向书向朕推荐多次,这李祖望只是不肯出山。先皇谕旨,前明旧臣,只要没有反心,就得礼遇。”
明珠道:“微臣见那李老先生风流儒雅,满腹经纶,为人方正,并无二心。”
皇上感叹良久,忽又嘱咐明珠:“朕已派索尼和鳌拜追查科场案,你身为御前侍卫,依制不得预政。你只作为耳目,听他们差谴!先拿了那个礼部主事吴云鹏,看他身后是什么人!”
明珠领了旨,皇上已宣他下去,却突然叫住他,说:“你且记住朕一句话。那个陈敬如此少年老成,将来不为能臣,必为大奸!”
明珠不禁惶恐起来,道:“微臣记住了。”
皇上逼视着明珠,又冷冷道:“这话,也是说给你听的!”
明珠忙伏身而跪,浑身乱颤:“微臣誓死效忠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