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大清相国

这时月媛过来了,陈敬悄悄朝她招手,叫她过来哄着说:“月媛妹妹,他们可能是坏人,千万不要让他们进屋里来。”月媛点点头,出门去了。

李老先生问道:“敢问二位是……”

不等李老先生话说完,明珠抢着答道:“生意人,生意人!”

李老先生便拱手道:“啊,生意人,发财,发财!”

明珠欣赏着梅花,啧啧不绝,道:“北京城里梅花我倒见得不少,只是像先生家如此清香的,实在难得。”

李老先生说:“这棵梅树,还是先明永乐皇上赏给我祖上的,两百多年了。”

明珠道:“难怪如此神奇。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李老先生笑道:“先生好不风雅啊!”

索额图并没有此等雅兴,只道:“您家这宅子应是有些来历,可容在下进去看看吗?”

李老先生正在为难,月媛抱着个青花瓷瓶出来,堵住了索额图,却朝爹喊道:“爹,您帮我折些梅花插瓶!”

李老先生嗔怪道:“这孩子,这么好的梅花,哪舍得折呀!”

月媛道:“爹您昨天不是答应了的吗?说话不算数!”

李老先生心想昨天哪里答应她折梅花了?他知道女儿精得很,立马猜着她是在玩鬼把戏,便说:“你不见爹这里有客人吗?”

月媛朝索额图歪头一笑,说:“大哥,我够不着,您帮我折行吗?”

索额图不知如何是好,望着明珠讨主意。李老先生正好不想让两位生人进屋,便道:“好吧!两位客人也喜欢梅花,不如多折些,您两位也带些走。”

索额图却说:“这个使不得!”

月媛扯着索额图衣袖往外走:“大哥,我求您了!您不要,我的也没了。求您帮我折吧。”

索额图只好回到梅树下,替月媛折梅花。月媛故意胡乱叫喊,一会说要那枝,一会又说那枝不好看。眼看着差不多了,索额图拍手作罢。李老先生拣出几枝,送给明珠。明珠谢过,收下了梅枝。叫月媛这么一闹,明珠和索额图只好告辞了。

明珠同索额图一走,月媛得意地笑了起来。陈敬从客堂里出来,道:“谢月媛妹妹了。”

李老先生这才明白过来,道:“你这个鬼灵精!怎么不想想别的法子?可惜了我的梅花。”

月媛道:“听陈大哥说这两个人可能是坏人,我急得不行了,还有什么好法子?”

李老先生笑笑,脸色又凝重起来:“这两个人好生奇怪!”

陈敬道:“前辈您不知道,刚才要进去看屋子的那位,可是御前侍卫索额图呀!只顾着赏梅的那位我也见过,也是皇上身边的人,只是不知道他的名字!”

李老先生万万没想到这一层上,问:“您如何认识他们?”

陈敬道:“曾经巧遇过。”便把那日茶馆里见着这两个人,又在祖泽深家里见着索额图的事细细说了。

月媛害怕起来:“莫不是他们知道陈大哥躲在我们家了?”

李老先生道:“这倒未必,我只是估计杀人真凶并没有抓住,他们是在暗访。贤侄,我估计您还出不得这扇大门啊!”

陈敬只好回到房间,木然呆坐。李老先生本想让他独自呆会儿,可知道他心里必定不好过,又过来陪他说话。陈敬忽觉悲凉起来,说:“我如今犯是什么煞星?去年秋闱,我不满考官贪赃舞弊,同落榜士子们闹了府学,差点儿掉了脑袋。新科举人第二日都去赴鹿鸣宴,我却在坐大牢!这次来京赶赴春闱,我打定主意不管闲事,可倒霉事儿偏要撞上门来!”

李老先生安慰道:“贤侄也不必着急,您只在这里安心温书,静观其变。说不定您在这儿呆着,真凶就被抓起来了呢?”

陈敬叹道:“怕就怕抓真凶的就是真凶!”

李老先生想了想,也是无奈而叹:“如此就麻烦了。所谓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用自己的学问报效朝廷,这是读书人的本分。但官场的确凶险,科场就是官场的第一步!”

陈敬心如乱麻,唯有叹息不止。李老先生道:“有句话,我本想暂时瞒着你。想想瞒也无益,还是说了吧。”

陈敬听了又大吃一惊,问:“什么话?”

李老先生道:“田妈刚才说,管这片儿街坊的地保,眼下正四处打听谁家来了亲戚,说是查访朝廷钦犯。我猜,他们要抓的人正是您啊!”

陈敬道:“如此说来,我留在这里,终究会连累您的。我还是早早儿离开算了。”

陈敬说着就要告辞,李老先生拦住他,道:“贤侄万万不可这么说。我相信您是清白的,何来连累?只是事出蹊跷,得好好想办法才是。”

陈敬简直欲哭无泪,道:“我现在是求告无门,束手无策啊!”

陈敬还担心着大顺,又想张汧必会照顾他的,心里才略微放心些。

李老先生情词恳切,留住了陈敬,道:“贤侄,不管事情会怎么样,我有一句话相告。”

陈敬道:“请前辈赐教。”

李老先生说:“老身终身虽未做官,但痴长几岁,见事不少,我有些话您得相信。春闱假如真有舞弊,迟早会东窗事发。可这案子不能从您口里说出来。记住,您不论碰到什么情况,要一口咬定只是被歹人追杀,才躲藏逃命。”

陈敬问道:“这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