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桃花江畔的“眺鹭”茶楼,在一个幽静的雅间里,一对生死冤家却进行了生死密谋!
临窗直眺桃花江西岸的,是水泥集团一方的薛美、郑革新;把窗东望桃花江的,是股份公司的路定国与吴侬。不停吸着烟的薛美对着黑头发高高挽起的被她视为骚狐狸的吴侬、肥大的郑革新面前就是姓路那老东西!郑革新像个大领导一样,首先很有派头地讲明了形势:“同志们,一个叫‘心有不平’的人到总行告状了!如果贷款再不核销,材料大范围曝光,以后就可能出问题了!这是水泥厂贷款核销的最后机会,只要大家拿出五百万来,国商银行五千万贷款本金、二千五百万贷款利息,就可以合法地全部免除啦!如果不是在社会主义社会的中国,我们又不是国有商业银行,打着灯笼,大家也找不到这样的好事情去!”
路定国很平静:“好事是好事,可关键的问题是:核销的一切费用我已经给了薛总!怎么又回过头来找我要钱呢!”
薛美听路定国这般说,心里叫一声:“狗日的!”本想骂姓路那老东西和对面的小婊子一个狗血喷头:“我只拿了一千万现金和一点破烂!而你们一对奸人弄走多少?一亿多呀!”但是,由于来之前,大家已经达成了君子协定:说事不说人,谈将来的发展和现在的生存,不谈论过去的恩恩怨怨!因此,薛美还是强压怒火,稳住了情绪,说:“一下子让我自己拿出五百万,我就倾家荡产了!”
吴侬听路定国这般说,见薛美这副表情,只是美美的微笑,没有说话。她在来之前已经与路定国定了谈判原则:最好不出钱,如果实在情况紧急,已经到了危机股份公司真正利益的时候,最多按照四成付款。
路定国听薛美这样说,故作惊诧:“这么多钱,利生利也让你活得舒舒服服了,怎么会没有五百万?”
薛美继续故作平静地说:“你们有那么大个家业,又有政府扶持,我有什么?苦哈哈的!”说着说着,薛美竟忘了每夜与郑革新的欢畅和激越,真的把自己想成被人抛弃的老婆娘了,越想越委屈,竟呜呜咽咽地哭起来。
薛美这一哭,路定国倒软了心:“发达银行的贷款虽然到帐,但马上就用出去了。上市的事情还没有个着落,据钱总讲,也是有一个人写了一个什么材料,就把本来可以通过的上市审批给否决了!再要申请上市,还要再来一轮调查、论证!”说着,叹口气,“现在,我的现金流也紧得很呐!如果上市问题解决了,这五百万,我全部出都没有问题!”
见路定国忘了原则,一味豪爽起来,吴侬在茶桌下面赶紧踢了路定国一脚,笑道:“其实,我们这么大个股份公司现金流却是负的!拿什么帮你们还利息吗?!”
郑革新见路、吴话语间出现了漏洞,赶紧抓住不放:“既然股份公司只是一个现金流问题,我倒是有办法解决!”
路定国和两个女人赶忙问:“什么主意?”
郑革新端起茶水,先与路定国碰了一下,而后再与吴侬的茶杯一碰:“由薛美同志和股份公司签一份供货合同,当然,你们可以不做任何交易,而后,吴侬同志拿合同,到我这里来开一份银行承兑汇票,付给薛美。薛美再找银行贴现,钱不就出来了吗?这样,股份公司的现金流没有受任何影响,五百万利息的问题也解决了!”
路定国和薛美都对银行的金融产品不太精通,二二乎乎的似乎没有搞明白。吴侬盯着郑革新的大脸,问:“我办票的时候要什么手续?”
郑革新回答:“开银行承兑汇票不需要报总行,我说了就算!你只填一个申请书就行了!也不让你们股份公司交半点保证金!”
“薛总用票套现还了利息帐,到时候银行管谁要钱呢?”吴侬问。
郑革新笑了:“当然是管你!你是出票方,薛美同志是因为供货才收了你的票的!”
路定国明白了:“合着,这跟给我五百万贷款用于还帐一样!”
吴侬笑了,对郑革新半玩笑半讥讽道:“我的郑行长,您算局外人,可应该保持中立呀!”
薛美见吴侬开了口,自己的满腔的不乐意便发泄出来:“你们不出血,大家一块完蛋!”
吴侬也不示弱,把圆眼一睁,直视薛美的老杏眼:“完蛋的是水泥集团自己,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见吴侬率先跨过规则,薛美立刻火冒三丈,腾地站起来。她这一站起来不要紧,腿碰了桌子,把自己的杯子碰翻了,茶水瞬间便侵犯到了对面的吴侬一边,把吴侬一件雪白的外衣也给弄湿了、弄黄了。
吴侬正待跳起来应战,郑革新却先用大手按下了爱侣薛美,再对吴侬挤眼笑笑,意思说:“你们不是为打架才到一起的吧!”嘴上赶忙和稀泥:“呀!我应该送吴主任一身高档衣服才是!”
路定国明知道郑革新是在和稀泥,但依然诧异地问:“你还送她衣服?”
郑革新说:“银行承兑汇票一开,吴主任就是我的优质客户啦!”
吴侬嗔怪道:“刚听你郑行长说一句爱听的话,这么快就又转回来了!”
郑革新不慌不忙地拿出了从总行传真过来的材料:“该死的已经死了,该倒霉已经倒霉了,但是,光照市依然还有人贼心不死,依然四处告状,给我们打小报告!好在他们不敢站到阳光下面来,组织上也没有人敢相信他们的一派胡言!”
路定国和吴侬接过材料一看,大惊:“这是要致我们于死地呀!”
郑革新见状,笑了:“这就是我们要坐下来谈的原因!我和薛美同志是脱不了干系,这没有错!可您路总不是也脱不了嘛!存折不是您的?小笔记本上六千万的支出不是您同意付的,几个拿钱的人现在还不是您的大股东!”
见郑革新还要往下说,路定国急忙学了足球裁判做暂停手势:“郑老弟,咱们一直处得不错,这五百万的事情,您作回中人!您说句公道话,您说出多少,我就出多少!”
吴侬不放心,赶紧盯一句:“郑哥不不许偏心呐,小妹与你也是相处不错的!”
郑革新得意了,张开大嘴,喝下一口茶去:“要是开一张五百万的银行承兑汇票,全部由股份公司出资,是有些不公平!按说两家各出一半呢,比较公平,但是,我开一张五百万的票和开一张二百五十的票是一样的,都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呀!所以,明天,希望吴侬小妹到我这里开一张三百万元的票!”见吴侬小嘴嘀咕着还要说什么,郑革新急忙补充,“如果路总和吴主任认为不公平,那么,等薛美同志经济有所好转,再还吴侬小妹五十万现金过去!你们看如何?”
见在座的三个人都没有支声,郑革新一笑:“我老郑也是有风险的,何况这样做,又没有影响股份公司的现金流和宏图大业,路总不至于不给我这个面子吧!”
路定国和吴侬交换了一个眼色,见吴侬不开口,路定国便痛快地拍板了:“就这么定了!”
吴侬起身,说:“我又从郑行长这里学了一招,是应该付点学费的!原来,开票融资比贷款还方便!看来,我们的合作之门又开了!”
晚上,上床之后,薛美虽然得了便宜却依然嗔怪郑革新:“这张三百万的票到期之后,吴侬也不会还!看你怎么办!”
郑革新笑了:“那我就再给她开一张五百万的票,把这张抵了!把这事也就抹没有了!”
薛美问:“那五百万的,她再不还呢?”
郑革新再笑:“那我就再给她开一千万的!循环往复,一路地开到股份公司破产!”
“到那时怎么办?”
郑革新已经又上了薛美的身:“像水泥厂一样,核销了之!”
薛美没有再支声,心里叹了句:“狗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