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茂林怔怔地站在山坡上,被痛苦笼罩住了。郭大江走过来:“田书记,开弓没有回头箭,干吧!”
魏得财走过来:“田书记,天塌下来,咱众人顶!”
韩秀走过来:“田书记,河滩里上万人都眼巴巴瞅着你一个人哩!”
杨明山惊慌地:“茂林,你可不敢蛮干对抗县委,责任重大呀!”
张海咬咬牙:“田书记,群众的热情调动起来了,咱只能添柴,不能泼水!”
陈志远戴着草帽,挎着军挎包,急步匆匆走过来,清癯的面颊上淌着汗水,苍白的鬓角落满尘土。他站到田茂林身边:“老田,怎么了都说你有副铁脊梁,这会儿咋把腰都弯下来了?”
田茂林抬头一看,一头扑到陈志远怀里,呜地哭了:“陈书记,俺这工程不能下马,不能下马呀!”陈志远伸手替他抹去泪水:“好汉流血不流泪,哭啥哩?当初我推荐你去上团校,看准你是匹千里马,你可得争气!”陈志远的目光充满期待和热望。
田茂林狠狠一抹脸,高昂脑门:“陈书记,我代表河滩里的万民群众发誓,不治理好沧河,田茂林甘愿削职为民,回家种地去!”
陈志远:“你回家种地,留下这一摊子让谁管呀茂林哪,咱是共产党,只有带头冲锋陷阵的,可没有带头当逃兵的!”
田茂林:“陈书记,俺这工程不下马了!”
陈志远点点头:“不过,现在不是硬顶的时候,直路不通,咱拐个弯,我帮你换个思路,把你们乡的工程换成群众自发的村办工程,这样,谁还能再找你的茬子呀?”
田茂林困惑地:“陈书记,咱们正大光明做事,还得兜弯子呀?”
陈志远瞄瞄杨明山,放低嗓门:“茂林,斗争是复杂的,有时需要讲点策略嘛让老郭、贵锁他们挑头,你在后边撑着。这样变一变,有利于工程推进哪!懂吗?”
田茂林摇摇头,又点点头,痛苦地:“陈书记,我照你的指示办不过,我肚里憋着一句话,我对这事想不通!”
陈志远:“茂林,我来给群众说几句话!”
陈志远大步匆匆朝主席台走去,举起麦克风,高亢地:“同志们,乡亲们,你们联合起来治理沧河,改河造田的战斗就要打响了,我代表县委,也代表乡党委支持你们穷则思变,要干要革命一张白纸,没有负担,好写最新最美的文字,好画最新最美的图画。这是毛主席的教导哇1”
河滩里的掌声惊天动地。
陈志远:“我们搞工程,就会有困难,有危险。我问大家,遇到刮风下雨怎么办呀?”
河滩里的回声山摇地动:“干!”
陈志远:“如果遇到流血牺牲怎么办?”
河滩里的回应惊天动地:“干!”
田茂林眼中流出热泪,双手在颤抖,嘴角在颤抖。
陈志远把大手一挥:“点炮开工!”
旁白:面对县委的不同看法,田茂林不得不把七里岩乡治理沧河的大会战改为村民自愿联合的开发工程,才使工程得以上马。但是,他肩头的压力一点没有减轻。mpanel(1);
山坡上,日,一块陡峭的崖石
田茂林、牛贵锁、郭大江三人神情庄严地围坐在一起。田茂林庄重地:“贵锁,大江,咱们三个都是党员,现在咱们商量商量。县里有人盯着我,为了保证工程进展,陈书记的交代很重要,咱们得改变一下方式。工地指挥长我是不能明里干了,改河造田的主战场在羊湾,就由大江担任指挥长。贵锁任副指挥长兼打洞突击队长。我呢,暗中指挥,全面负责。乡里领导一个不撤,和大家同生死,共患难!”
牛贵锁气冲冲地:“田书记,石缝里野鸡叫,咱就不走路了?咱干正事还要偷偷摸摸呀?”
郭大江:“我同意田书记的意见,有人找茬,就跟我这个指挥长算账好了反正我是个村支书,不怕谁来收粮本更不怕谁撤我的职!”
牛贵锁:“田书记,咱今儿说定了,你挂帅,老郭出头,我打先锋,这条命豁上了,劈不开这架山,我牛贵锁就一头碰在石头上!”
郭大江:“对,俺也豁上这条命,人在洞在,决不后退半步!”
郭大江伸出一双手,坚定地:“人在工地在,决不后退半步!”
田茂林、牛贵锁把手伸出去,三双手紧紧握在一起。田茂林:“咱们都是共产党员,今天立下生死协议,咱们三个人只要有一个人活着,就得把工程进行下去人在工地在,决不后退半步!”
乱石滚滚的河床,成了火热的大工地。
……
字幕或解说:改河造田的关键工程羊湾洞终于打通了,共开挖土石方一万四千立方;高七米,宽二十米,可通过流量一万个以上。为了防止洪水冲垮河滩上新造的田地,山洞的拱圈,必须抢在洪水到来之前。
羊湾洞工地,日
天空阴云密布,流云跑马似地飞走。
羊湾洞,砌好了圈胎,备好料石水泥,正在紧张砌浆。
田茂林看着天空:“今年雨季可能会提前,你们突击队的进度还得往前赶!”
牛贵锁:“田书记放心,我们青年突击队日夜突击施工,一定抢在洪水到来之前!”
郭大江:“我保证水泥石料,决不耽误你们施工!”
田茂林对张海:“老张,河滩上的事就交给你了,我得蹲在那里,一步也不能离开。”
张海:“你放心,我不会让石坝出问题的。”
漆黑的夜晚,大雨瓢泼。怒吼的狂风,湍急的洪水,一股股冲刷到洞口拱圈上。
田茂林腰系绳索,提着马灯,抓住铁绳,要坠下激流察看拱圈的基础。
牛贵锁上前拦住:“田书记,你是总指挥,不能去冒险!”
田茂林决然地:“我是总指挥,更得了解情况。”
牛贵锁拉住绳索不放:“我是突击队长,察看险情是我的责任。”
田茂林毫不妥协地:“你是突击队长,还得抢进度哪别争了,你们听我连喊三声,就把我拉上来”他提着马灯,坠绳攀下洞口陡崖。
山洪泼击着山崖,暴雨密集如注。
众人站在风雨中,屏住呼吸,看着微弱的马灯在雨幕里飘摇。
突然,一块巨石从洞顶轰然滚下,坠入水中,激起的水柱泼击到洞口站着的人身上。马灯熄灭了,天地间一片漆黑。
洞口上众人大惊:“田书记老田!”
牛贵锁推开众人跳入水中:“田书记你在哪里?”
田茂林抓住石壁,在激流中挣扎。
洞口石堆旁,夜
众人举着马灯四处找寻:“田书记!田书记!”
水边石堆旁,田茂林昏倒在地上。雨水在他身上倾泻,河水在他身下流淌。他全身衣裳褴褛,大大小小补满几十块补丁。双手紧紧搂抱着一块石头,十指粗糙开裂,手臂上划满紫色的伤疤。雨水冲刷着他肩头磨烂的血口子,一道红色的血水缓缓流淌着……在人们的呼喊声中,田茂林微微睁开眼皮,面色苍白,神情恍惚地:“万一……我不行了,就把我埋在洞口的山顶上……”
洞口一片哭声、呼叫声和风雨声交融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