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总,方总这阵子看上去不大对劲儿呀。”赵雯悄声说。
“没出息,一个大老爷们儿哪能这么经不住事。”杨志鸣轻慢地望着方勇的背影,不屑地撇了撇嘴。
“出了什么事?”赵雯关切地问。
“没什么大事,跟媳妇离了。”杨志鸣漫不经心地答。
“这还不是大事?是不是因为玲玲?”赵雯一脸的惊诧。
“不是,是他媳妇让他戴了绿帽子。”杨志鸣的表情依然是淡淡的。
“不可能吧?嫂子那人怎么会呢?”赵雯的眼里满是疑惑。
“这年头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夫妻整天在一起的都还渴望着能有个外遇呢,更何况他们分居了那么久。你猜她跟谁跑了?不是跟别人,就是那个姓李的南蛮子,兔崽子居然能让她那么本分的人下了水,我以前还真小瞧了他。”说到这里,杨志鸣的眼睛里投射出一股阴森森的寒光。
“难怪方总的情绪这么低落!”赵雯叹了口气,目光搜寻着方勇和玲玲,“玲玲知道这事吗?”
“不能让她知道,她要是知道了,立马儿会闹着嫁给方勇。”舞曲结束,杨志鸣和赵雯退回座位。
“方总不愿娶玲玲吗?”
“哼!她配为人妻吗?一起解解闷儿还行,真要做媳妇她差远了。就是方勇乐意,我这关她也通不过去!”
赵雯简直有些不可思议,玲玲怎么就不能为人妻呢?那她跟方勇算个啥关系呢?你杨志鸣既然那么看不上玲玲,干吗还怂恿方勇和玲玲保持这种尽人皆知的关系呢?你方勇也算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你又不是不喜欢玲玲,干吗非要受杨志鸣的摆布呢?在这个问题上,赵雯对杨志鸣和方勇的做法很有些看不惯。
音乐又悠扬地响起,身着漂亮晚礼服的肖娜大大方方地邀请方勇。
方勇和肖娜跳舞的时候就不像与玲玲那么呆滞和冷漠,眼睛里也时不时地闪现出一种愉悦和新鲜的光芒。肖娜是个热情开朗又好整故事的人,不仅边跳边聊,还有意无意地和方勇贴得挺紧,她总是有意无意地刺激玲玲。
玲玲拒绝了别人的邀请,带着无名的醋意不错眼珠地凝视着舞池里的方勇和肖娜,她的表情神态就像春天里被主人遗弃又一时找不到伴侣的野猫。方勇近来对她的冷漠和厌烦,她早已感觉到了,她一直找不到究竟是什么原因,现在似乎有了不太确切的答案。莫非是肖娜?怪不得方勇总往拍摄现场跑呢,肯定是肖娜勾着他的魂儿呢!
杨志鸣再次邀请了赵雯,人们都很知趣,不会有谁那么没有礼数地来跟杨志鸣争舞伴儿,何况又是杨志鸣最喜欢的探戈舞。
“我看肖娜跟方勇倒是挺合适的!”不知杨志鸣是单指跳舞还是指别的,说这话时他的表情异常的严肃。
赵雯看了方勇和肖娜一眼没吭声,她的内心深处还在为玲玲的悲哀命运鸣着不平,并没太理会杨志鸣的话。
其实,玲玲一直认为肖娜对她是个威胁,因为方勇总在她面前夸奖肖娜和赵雯。玲玲倒不怀疑赵雯,因为赵雯有魏刚和罗晓明,又有杨志鸣,猴年马月也轮不到方勇。肖娜至今还是独身一人,没有哪个独身女人不想男人,何况肖娜原本就不是个多安分的人。
玲玲已经暗暗发下誓言,肖娜要是敢跟她抢方勇,保证跟肖娜杀个天昏地暗,拼个鱼死网破。
在电视剧的后期制作阶段,赵雯多少轻松了一些,人一旦轻松下来,烦心的事情就容易从心底翻腾出来。
赵雯原想趁着这阵子不忙,找机会跟魏刚好好谈一谈,可魏刚和林芳却又开始忙服装厂的筹建,白天很难抓着他的人影儿。林芳也真够烦人的,偏偏在这个时候添乱,开的哪门子服装厂?办厂子哪这么简单?瞧这些天把魏刚忙乎的,人又累瘦了一圈儿。赵雯从来没对林芳有过什么不满,为开服装厂的事还真对林发过几次牢骚,因为名义上是她与魏刚合办,实际上还不是里外忙魏刚一个人,关键是他那条伤腿还没好利索呀!
魏刚天生又是个犟脾气,不仅一次也不用赵雯派给他的车,守着板儿寸那么近,也从不张口。总是说人家的车得养家糊口,哪好意思用人家的。也真难为他,不知从哪找了一辆破自行车,整天蹬着跑这跑那。后来大黑和亮子知道了,还不问青红皂白地把板儿寸臭骂了一顿,说你个王八蛋是真不知寒碜还是睁眼瞎咋的?就他妈的忍心咱大哥整天价蹬着破二等出去?你就这么见利忘义吗?当心我们把你丫的车砸喽!
魏刚自然是要为板儿寸辩白几句的,大黑和亮子依然不依不饶,愣是把板儿寸的车钥匙要了出来。哥俩轮流给魏刚当司机,这才让魏刚轻松了一些。厂址选在城乡结合部一个刚倒闭的社办厂,厂房和设备都是现成的,一下子节省了不少资金。
林芳决心办服装厂,是受了设计班几名同学的启发和鼓励。林芳也知道国外的一些著名设计师大都是自己设计自己生产,有的还自己办服装店,也就是说,得是一条龙作业。林芳自己学了设计,又有魏刚的服装店,就缺生产这一中间环节。魏刚经销服装多年,自然知道厂家是拿大头儿的,所以很支持林芳的想法,惟一担心的是资金问题。林芳毫不犹豫地把李海文给的那三十万和自己的十几万积蓄全部拿了出来,并说,如果不够,她可以去求陈莉或何伟。
乔玉芬在林芳的劝说下,表示愿意入股,在征得了何伟的同意后以何涛的名义出了三十万。大黑、亮子和板儿寸给魏刚凑了二十万,罗晓明也拿来了一张二十万的支票。只有赵雯爱莫能助,因为她得等电视剧开播后才能拿到钱。所以当何伟打电话问她为什么不也入一股时,她只好搪塞说,人够多的了,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赵雯对林芳有怨言不过是暂时的,见林芳和魏刚真的大张旗鼓地操办起来,她也还是很上心的。这不,又在电话里求何伟想办法帮帮林芳和魏刚。
“何老板,他俩办执照遇到了不小的麻烦,您看能不能让李哥帮着说句话?不过最好别让他俩知道,他俩那犟脾气您是知道的。”
“没问题,你就放心吧。”何伟满口应允,“这个忙海文肯定会帮的,说不定还能帮他们揽些业务呢。”
李海文一接到何伟的电话,便吩咐孙秘书立即催办此事。于是一路都变成了绿灯,没出三天,所有手续就办齐了。魏刚和林芳都甚感意外,林芳还以为是靠了赵雯刚刚打响的名气,魏刚则不这么认为。眼下的确有一些女演员很是神通广大,但她们必须得付出点儿什么,魏刚深信赵雯不是那样的人。
乔玉芬在国营服装厂担任过车间主任,有一定的管理经验。林芳原想让她当厂长,可她死活不干,说自己只会管生产,管不了全面,还是做副职的好。乔玉芬把那位技术员和一部分下岗在家、技术不错的姐妹请了过来,形成了厂子的生产骨干。魏刚则让大黑和亮子帮着跑原料,厂子很快就上马了。
若是没有李海文暗中帮忙,办个工厂哪会这么容易,要不怎么说朝里有人好办事呢。李海文还真够意思,这不又亲自给赵雯打来电话。
“赵雯那,中小学又要开始订做新校服了,孙秘书已经跟教育局的有关人员打了招呼,把芳芳的服装厂定为制作单位,你通知芳芳尽快去教育局联系一下吧。”
“李哥,我先替他们谢谢您啦!”
“谢什么呀!其实我也该帮这个忙,就算是对民办企业的支持嘛!”
虽然李海文的话音里带着明显的官腔,赵雯却并不感到别扭,有了这项只赚不赔的业务保底儿,服装厂肯定能办火喽。
夏季来临的时候,玲玲终于知道了方勇离婚的事,她是从一名服务员的嘴里听到的。这天,杨志鸣和方勇在月亮宫夜总会请一位发行商,那位发行商是方勇的战友,方勇无意间说了离婚的事,被在包房服务的服务员听了去。
玲玲对方勇的欺瞒行为大为不满,从月亮宫一直闹到了方勇家,非让方勇给她说出个子丑寅卯。见方勇始终缄默不语,玲玲索性来了个大撒泼,哭嚎着捡了些不值钱的东西摔了一地。方勇不仅不阻止,反而躲进卧室吸粉儿去了,任玲玲怎么咂门他也不开。玲玲实在闹累了,又开始来软的,跪在门口求方勇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别抛弃她。方勇过足了烟瘾走出卧室,看着跪在地上的玲玲不免又有些心疼起来。
“你这是何苦呢?我什么时候说过不要你了,只要你乐意留在这个家,我永远也不会轰你走。”
“我要和你结婚,你得给我个名分才行。以前我不争,是怕你为难,现在她背叛了你,你还有什么可留恋的?可顾虑的?”玲玲故意哭得很伤心。
方勇失神落魄地说:“我的心寒透了,快他娘的零下一百度了,哪还有心气儿再结婚呀!实话跟你说吧,我他娘的连出家当和尚的心都有过!”
玲玲夸张地抽噎道:“好吧,我现在不逼你,等你心情好了咱再说还不行吗?但你得答应让我搬过来住,我要照顾你。”
方勇无奈地点点头:“我什么时候说不让你在这住了?我是自己烦我自己,我他妈做梦也没想到她会让我戴了绿帽子!”
方勇的确无法拒绝玲玲住在这里,他既没有恰当的理由,也下不了这个狠心。玲玲也决不会轻易放弃这个天赐的良机,在她认为,能委身方勇是难得的机遇和最好的归宿。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价或说本钱,她无法与赵雯、陈莉和林芳相比,甚至都无法与肖娜相比。能幸运傍上方勇这样的人,应该是她意想不到的收获,即便是做一辈子“二奶”,她也该无怨无悔了。然而她却是个不自量力和过于贪婪的人,但能还有一线希望,她也会拼了命奋争到底的。
这就是玲玲的悲哀,也是眼下许多“金丝鸟”共同的悲哀,人家舍得给你花钱,耐心地喂养你,无非是赶个时髦或图个刺激。你想做人家的妻子,人家还未必敢要,未必乐意呢。所以,聪明的女子就不想有什么奢望,也不去动真情实感,趁着年轻有资本的时候,还是多捞点儿实惠最划得来。
这年头的男人时兴喜新不厌旧,只要是养得起,都以多几个女人为荣。玲玲若不对方勇实行“抢逼围”,兴许能跟方勇长久地傍着,即便方勇在外拈花惹草,也不会把她一脚踢开的。可玲玲的心胸和度量实在太小了,她只想独占方勇,不允许方勇再生花心。当她在方勇的身上发现了长发、口红,或闻到了陌生的香水味道之后,总要跟方勇天翻地覆地大闹一场。越闹越让方勇反感,一反感就更减弱了与她上床的兴致,原有的那份脆弱感情也就更加淡薄了。
方勇没心思跟她吵闹,她要是闹得甚了,他就索性不回来,大不了花个千八百的找桑拿的按摩女郎温馨一宿。方勇越来越感到玲玲太缺少女人味儿,而且也远不如歌厅或桑拿的小姐们会来事儿。
玲玲和方勇的关系已经出现了明显的裂痕,随着气温的一天天增高,玲玲的火气也越来越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