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期待着见到凯,希望凯就站在楼上伸出手臂来拥抱住她那颤栗的灵魂,所以,她已经上完了最后一级楼梯,凯并没有听见她的脚步声,所以凯没有站在楼上在她上完最后一级楼梯以后——像她期待之中的那样伸出手来拥抱住她。
整个空间都很静谧,凯在哪里呢,终于她看见了凯的旅行包搁在工作室门口,还来不及整理,房间里好像有什么声音,凯好像跟谁在说话。萧雨的心跳得激烈起来了,因为凯好像在卧室之中跟谁在说话。
走道上是一道卧室的窗户,窗型是古老的格子窗,如果稍不留神,就会感觉到自己是活在过去,而不是活在现在,更不是活在将来,萧雨将面颊靠近了窗户,她首先看到的是一双鞋子。
一双红色的凉鞋,肯定不是皮质的,而是一双塑料的红凉鞋,她的心抽搐了一下,因为这双鞋子是敞开的,透明的,它是一双女孩子才穿的红凉鞋,它说明有一个女孩子已经进入了凯的卧室,尽管身体在痉挛,然而她还还是移动着视线,这个时候,卧室中的那张窄床突然出现了。
窄床很显然是萧雨生命中的一张河床——每当躺在上面时,她的身体就会进入凯那温馨的拥抱之中去,在那种安谧的拥抱之中,睡梦是多么的美好啊。
窄床上出现了一张脸,一个女孩子的脸。她被这场景窒息着,凯好像已经听见了她的声音,凯就坐在窄床边,凯回过头来看见了她——透过交叉的格子窗还是看见了她的脸。
凯叫了声她的名字走了出来,她仍然站在格子窗下浑身颤抖,凯走过来拥抱住了她轻声说:“萧雨,你听我解释这一切,好吗?”她颤抖着,凯把她带到了楼下,凯说:“我在火车上遇到了这个女孩,她叫朱娟娟,我遇见她的时候,她还没有发烧……她是在一座小站上的火车,好像是第一次出门乘火车,她那慌张而充满期待的目光在整座车厢中探寻着,她没有座位,她站着……等到我睡醒一觉以后她仍然站着,后来,我对面的一个乘客下车了,我招手让她过来,她就坐下了……这是一个向往城市的女孩子,萧雨,在下火车的时候,我突然感觉到她很可能会被城市所湮灭,因为她对城市一无所知……害怕她被城市所湮灭的感觉包围着我,我想先让她到我这里来住段时间,火车提前进站40分钟……萧雨,就这样,进屋时她突然告诉我,她好像在发烧……我摸了摸她的额头,她确实在发烧,我想带她看医生去,她怎么也不去……这就是你所看到的场景……”
凯说:“萧雨,现在我们一块去看看这个女孩好吗?她叫朱娟娟……”也许是凯说话时一直拥抱着她,也许是凯向她描述的这个故事感动了她,她决定跟凯一块上楼去看看那个女孩。
这个叫朱娟娟的女孩正在发烧,她躺在凯的那张窄床上,她的双眼微微地睁开,显得很疲倦,凯给她煮了一碗稀饭端上来。萧雨对朱娟娟说你应该吃点东西,然后我们去看看医生,好吗?女孩摇摇头,朱娟娟长得很清秀,一双单眼皮,肤色黝黑,牙齿却很洁白。
她确实在发烧,身体在缺水,喝了好几杯水,那时候时间已经很晚了,萧雨说她要回去,凯说:“那我送你吧!”萧雨很希望凯能够留住她,但她知道凯有他自己的道理,凯要把她送走的一个原因就是那张窄床已被朱娟娟占据了。凯在送她下楼时告诉她,今晚凯就睡在工作室里。凯把她送到了公共车站,在等车的时间里,凯伸出手臂将萧雨拥在怀里,公交车来了,他们之间的拥抱才松开。萧雨和凯都没有想到,假期即将开始了,而等待他们的是长假,等待他们的同时还有别离,这场别离改变了凯和萧雨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