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最近村子真的不太安宁,到了黄昏的时候除了山王他们,所有人都不敢进林子了,因为树梢上常常都挂着一只只的蝙蝠,他们到了深夜还会到牛棚去咬开牛只的身子喝血,所以我都跟我爸去牛棚里挂绳网;不过效果不佳,那些蝙蝠总有办法咬开绳网钻进去,史莱姆叔叔甚至拿着猎枪彻夜守在他家的牛棚外,对着那些不知死活的蝙蝠练靶。
很多人都说这些蝙蝠是吸血鬼派来的奸细;这种话不只在学校里广泛流传着,所有的大人也都抱着这种心思。先是水蛭,然后是蝙蝠,再来呢?我真不敢想像。
狄米特今天忧心忡忡跟我抱怨他爸妈,他爸妈认为继续待在村子里太危险了,已经认真思考暂时搬到法兰克福亲戚家的准备,狄米特当然反对这点,不过我瞧他是搬定了。
我就快要孤零零的一个人了,怎么办?我好害怕。
夜幕低垂时,惯以为常的顿时变得可怕起来,这种感觉真不好受。
崔丝塔
我将这封不知道该寄到何处的信贴上邮票,再填上先前海门留的布拉格铁铺的住址,希望海门能够早日收到它。我紧紧锁上窗户,闭上眼睛躺在床上,好不容易才进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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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英雄?”
好熟悉的声音,我四处张望,但高及下颚的芒草与腐木挡住我的视线,诡异的夜色在我的耳边呼啸来去,白茫茫的浓雾在芒草原上窒郁着,却无法融合凝重的黑。
“告诉我……什么是英雄?”
是海门的声音!
我惊喜地跳上腐木,惦起脚尖努力寻找海门的身影,完全不理会海门声音里流露出的疲惫与悲伤,但雾色实在太厚太厚。
突然间,一群饿鬼似的蝙蝠从芒草堆里飞出,我看见一个巨大的黑影就站在蝙蝠刚刚飞离的地上,那黑影模糊迷蒙、巨大却摇摇欲坠地站着,双手几乎要垂在地上。
黑影突兀而枯槁地站立在白色的雾中,却又拒绝被辨识。
那群蝙蝠散得一干二净,只留下远方的振翅与吱啮声,巨大的黑影发出微弱的呼吸声,但我却不敢向前,甚至不敢仔细看黑影的脸。
黑影抬起头来,茫然看着我。
是海门。
“崔丝塔,我不当英雄可不可以?”海门的眼神软弱无力,一丝一毫的气魄都没能留下。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我哭道,但我却无法抬起我的双脚,因为我隐隐约约感觉到海门的形象很疏离、很不真实。
“我也不知道,那些屋顶上的脚步声弄得我好害怕。”海门的脸好模糊,一双眸子更是快合上了。
我闻到空气中浓厚的血腥味,甚至还有一股难以形容的腐败酸味;海门慢慢朝着我走来,下垂的手里拖着撕咬着大地的金属声。
金属声沉重地拖曳着,而腐败的臭味也越来越近,我忍不住捂上鼻子,看着海门大叫:“你怎么这么臭!”
海门面无表情,直到他走到距离我只有五公尺远的距离,我才看见海门的脸原来不是没有表情,而是根本没法子有表情。
鼻子只剩下黑色的窟窿,颊骨连皮带肉裸露在外,黑色的牙齿干干地颤抖着,牙齿旁边全是零零碎碎的肉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