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从来就不是一种选择,而是一种命运……
我的视线避开那些惨不忍睹的照片,至刚刚为止,我还以“并肩作战”的同侪热情来想像这场即将发生的血战,而盖雅爷爷随即以最有效率的方式将我推向残酷的现实。
山王跟海门也看着桌上那叠照片;山王的嘴巴张得跟他的眼睛一样大,而海门则气呼呼地说:“可恶!怎么可以把人杀成这个样子!”
盖雅爷爷说:“必要的时候,你也必须将吸血鬼杀成这个样子。”
我的心发冷,我觉得刚刚冒起的梦想一下子又被无情地浇灭了。更寒冷的是,我的脚步已经抬不起来,坚持踏向维护世界和平的友情梦。
肩膀一阵温暖,狄米特的手放在我的肩上。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看着桌上的黑白照片。那个时刻我已经知道我跟狄米特未来应该身处的位置。
“对不起。”盖雅爷爷说。
但他根本不需要道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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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通到哪里河”上,一艘不知道要航向哪里的小舟。
河面上映着点点星光,夜风流波,小舟宛如航在一条宁静歌唱的银河上。
“我知道自己将来一定是个了不起的人,但怎么样也没想到,我居然要维护世界和平。”山王说,四脚朝天坐在木桶里。
“真好。”我说,如今我也只能这么简短地回应。
“我的心情好乱。”海门说,负责任的他坐在木桶的边缘上,打量着四周的水面与风向。
“为什么乱?”狄米特摘下大草帽,在夜空下他的蓝色眼睛显得格外清澈。
“我觉得怪怪的。”海门看着河面上的星星,说:“一开始我也觉得那些吸血鬼很可恶,为什么要这样杀人,但想了想昨天晚上盖雅爷爷说的东西,我就觉得两边能不打架就不打架的好。”
“他昨天晚上说了什么啊?”狄米特问。
“我问盖雅爷爷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多吸血鬼,他说只有非常少的吸血鬼是天生的,也就是怀孕的女人被吸血鬼吸扁以后,才可能生下天生的吸血鬼。所以大部分的吸血鬼都是被上一批吸血鬼吸干后才会慢慢变成的。”海门说。
“你同情他们吧?”狄米特说,我也这么认为。海门是个心肠跟浆糊一样软的人。
“对啊,村长讲的故事其实一点也不恐怖,可怜才是真的。”海门歪着头:“那个叫做古思特的人,还有那些被袭击的村人一点也不想变成吸血鬼,可是偏偏教他们碰上这么倒楣的事,他们变成吸血鬼以后,就跟蚊子一样非吸血不可,这也没法子啊。”
“可是长痛不如短痛,如果一次清光光所有的吸血鬼,那以后就不会有吸血鬼了吧?”我说,那些照片带给我的印象很简单,就是做出这些事的人必须受罚。
“清不完的,不用想也知道他们会躲得好好的。”狄米特睿智地说:“要是我,就会躲到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盖雅爷爷也是这么说。”海门说。
“总之,全世界的安危,看来是要由我跟海门一肩扛起来了。”山王说。他做结论的时间永远都很突兀。
说起来好笑,其实我们四个小鬼头到目前为止都没有真正踏出黑森林一步,只有两年前校外旅行时曾经到过邻近的法兰克福城里。我们对世界的想像,不过从电视跟课本上知道,但大多的世界观却是在一堆奇怪的民俗传说中堆砌出来的。比如说,中国什么都少,就是人很多,全部一起跳起来的话就会引发大地震,他们的政府还计划在蒙古沙漠上用几亿人排几个字,让人造卫星从太空中拍下来。美国人最有钱,他们不管做什么都用最新的机器,有些有钱人还会买机器人煮饭。日本最可怜,他们被美国丢了两粒原子弹后,生出来的小孩子都是大头小身体绿皮肤的怪婴。诸如此类,当时我们对世界的认识都是童言童语,而山王却一口咬定世界和平跟他息息相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