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未曾看过山王变幻为白色的巨兽,我绝不会相信以下的故事。
这是一个眼见为凭的时代。
即使如此,真实的一面还是教人难以接受。
村长脸上层层交叠的皱纹刻划着岁月与战争的痕迹,却远远不及那一个黑暗年代,一个英雄与魔鬼诗篇浴血搏斗的年代,在村长的烟圈袅袅与平淡的叙事手法中那样的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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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很久以前的古老时代,在一个人类还与森林和平共处的纪元里,在圣城耶路撒冷城郊东北方的七个邻近湖泊的小农庄,住着数百个以牧羊、手工艺品交易维生的犹太人。这些犹太人与世无争,上一个世纪如此,下一个百年也打算这么继续下去;那一片土地肥沃得教人生羡,那一群世世代代聚居于此的人们也知足地在这片土地上深扎了根,而跟随商队络绎不绝的旅人也为这几个村子带来稳定的贸易收入与奇异的所见所闻。
在村里小酒馆,永远可见一、两个声势浮夸的旅人,高举酒杯、大声叙述这几趟旅程中不可思议的听闻,东方辽海外的独眼巨人、南方深山的吸血精灵、极北冻原上的亡灵湖、地中海群岛上的噬魂女妖精,种种千奇百怪的传说在村庄小酒馆中随旅人停泊、却不随旅人的离去而逸散;这些传说为世代长居于此的村人带来对外面世界新鲜的遐想,成为家家户户酒后闲聊的话题。
直到有一夜,一个远从一个叫做埃及的古老国家的小商队旅行至其中一个小村子。
那是支富裕的商队,他们不仅拥有三十只驮着干货与丝品的壮硕骆驼,还带来了许多旅行的战利品,一群关在笼子里、村人从未见过的怪异生物:长了两个脑袋的红毛猩猩、有一口老虎尖牙的长耳鬃兔、浑身雪白的豹子、一个看似猪与羊杂交后的怪物、一个拥有三只手四只脚却无法言语的畸形双胞胎……等等。
更教村人吃惊的是,那些脸色苍白的商人的口袋里仿佛有掏不完的金币与小金箔,他们的腰际挂着盛满甜美葡萄酒的羊肠袋,他们旅行的丰硕成果一定也代表着数不尽的有趣故事吧?
就在那个黑压压的夜里,这些村人热烈地欢迎他们的造访时,那些富裕的商人也伸出友谊的双手,掏出一串又一串的金币,在闪烁的营火旁与全村人狂欢了大半夜。
在烤羊上的酱汁犹滴在火焰中,发出霹雳啪啦的声音时,宴会的气氛狂乱到最高点,村人兴奋的舞步踢倒了满地的酒水,商人的笑声更未歇止。突然间,营火骤然轰隆一声喷上了半天空,像一头发疯的火龙不可遏抑地往天空呼啸,所有村人都吓了一大跳,包括一个叫做古思特的年轻人也停下了舞步,呆呆地看着失控的营火冲上了夜空。
就这样,宴会终止了。
或者说,另一场恐怖的宴会开始了。
那些富裕的商人在金币的坠地声中露出狰狞的原貌,尖叫声、哭喊声、讪笑声,成了这场宴会凌乱的恐怖三重奏,商人的眼睛发出慑人心神的绿光,嘴里的尖牙在火光中映着不断求饶的血红;他们甚至盘旋飞舞在夜空中,恣意玩弄、捕抓、撕裂每一个参加夜宴的村人。村人的喉咙被扯开、肚肠被掏空、头颅在空中飞来飞去,脸上犹挂着极度的张惶恐惧。
“天啊!这些怪物难道就是魔鬼?还是传说中南方深山的吸血精灵?”
古思特惊骇莫名,身旁稚龄女孩的眉心间突然伸出一只长满坚硬指甲的手,女孩的眼睛瞠大,双脚凌空抽搐不已;古思特害怕地抱头蹲在地上,一个粗壮的男人嘭一声摔在他身旁,这男人脸色干扁苍白,两眼无助地看着古思特。
“不!我绝不能死在这里!”古思特看着那男人即将死去的眼睛,突然想到还在邻村等待他回家的妻子与刚刚出生的儿子;不管正在撕裂这片大地的东西是什么妖魔鬼怪,他一定要尽所有的力量逃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