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溪边的私斗-少林寺第八铜人

“对了君宝师兄,我还没依辈分起法号呢,我看那些忙睡觉的大师父们也没空搭理我,不如你帮我起个名吧。”七索道。

“起什么法号?如果你要排进少林寺的系谱里,少说也得花上一百两银子,你给我啊?”君宝失笑。

君宝还没发觉,今天他的心情似乎特别好,因为平常惯被欺负冷落的他,多了一个同样逆来顺受的高手。这位高手不仅话多,还挺有莫名其妙的自尊,虽然水桶里的水不断洒出来,但还是想办法跟上他的脚步。殊不知这位君宝师兄可是在少林寺挑了六年的水,脚下功夫极其扎实。

两人就这么一个劲地挑水,原本只消挑一个半时辰的,但君宝很好奇七索不服输的气何时才会枯竭,于是两人中午到厨房吃了馒头素菜后,便又继续来回挑水,分量早超过君宝平日的杂工。

乡下人的无知实在太可怕了,君宝心想。

他偷偷瞥眼观察七索颤抖的小腿肚,跟逐渐弯曲的肩膀,他知道这小子要是无法跟上自己,铁定不是因为自我放弃,而是腿抽筋、肩痉挛,到时候铁定痛不欲生,这可不是君宝的本意。

于是君宝默不作声结束挑水,扛着发臭的寺服,带七索去更远的山涧河边洗衣。

两人到了小溪旁,已有五六个小和尚在洗衣服。

七索心想,少林寺的运动量大,汗必定流得一塌糊涂,干了又湿湿了又干,做新人的当然要帮着师兄们洗衣才是。

“大侠张悬的儿子!来洗衣服啊!”

一个年轻和尚躺在溪石上晒太阳,双脚泡在水里,语气极为轻蔑。语毕,大家都笑了起来。

君宝没有应声,只是蹲下,将衣服都给倒了出来。

七索不知道张悬是何等人物,但总听得出大家语气里的嘲讽,他与君宝同一间柴房,又一起挑了半天的水,心中不免替君宝有些不平。

“这些娘气的贵宾级寺服泡着水轻轻搓揉就行了,其他的衣服就练练手劲,看看能不能直接拧干。”君宝教着七索,却发觉七索根本没有在听。

七索看着一个僧人站在溪边,学着君宝慢慢打拳的怪模怪样,挤眉弄眼的,又惹得众人捧腹大笑。看来君宝是少林寺最被瞧不起的人。

七索瞪着嬉闹中的众僧,人家说修武先修德,这话在这些人身上一点都看不到。

“他叫君宝,不叫什么大侠张悬的儿子。”七索开口,君宝赶紧塞了几件臭衣服给七索,示意他别乱说话。

所有僧人都止住笑,看向躺在溪石上晒太阳的年轻和尚。

年轻和尚懒洋洋地坐了起来,打量着正在洗衣的七索。

七索被瞧得很不自在,但也没有避开。

“我听得旁人说,昨天傍晚有个没钱的傻子进了少林,还配给了大侠张悬的儿子当跟班的,叫什么七索。七索?好个歪七扭八的名字。”年轻和尚的眼睛如钩,嘴唇上翘,模样有如绿蟒。

“说话干净点,大家都是师兄弟,至多是先来后到,有什么好取笑?”七索怒视着小和尚,气氛一时僵住。

“怎么?得罪了方丈还不够,现在又想得罪我韩林儿?”年轻和尚说出自己的本名,站了起来,活动着筋骨,一场溪边的私斗看来不可避免。

韩林儿是打杂僧人中的头头儿,虽然不是广施银两进来,但靠着天生的统御气质跟聪颖,迅速在洗衣房里当起了老大。

人比人,人鄙人,韩林儿平时也受够了大官显要子弟的气,遇到了君宝这人人欺负的角色,自然要威风上几句。

韩林儿踩着溪石几个跳跃,来到七索的面前,摸摸七索新鲜的光脑袋。

“你还没学武功吧?那很好啊,我一只手一只脚让你,使出半套金刚罗汉拳会会你如何?你尽管使出你们乡下人惊天霹雳的扁担拳、耕牛掌,看看能否沾上我半点衣角。”韩林儿玩着七索的脑袋,又是摸摸又是敲敲的,毫不把七索放在眼底。

七索感觉心头火热,但心底明白自己绝非韩林儿的对手。

必输的架打起来很无味,又怕被逐出寺,七索不禁耳根发烫。

“洗衣服就是了,不回话一下子就过了。”君宝低声劝道。

七索奋力将衣服拧扭得(A3)(A3)作响,泄恨似的。

“不敢还手是正确的选择,本来嘛,咱们就等着你过来,别跟着大侠张悬的宝贝儿子,怪没前途的。”韩林儿蹲下,笑嘻嘻看着七索,“把他的鼻子给踢断,就让你这硬脾气的死乡下人入伙,怎样?”

七索难以置信地看着韩林儿。

怎么一出了乳家村,混账这么容易就遇得到?

“欺负人到底有什么好处?”七索问,他是真不明白。

“问得好。”韩林儿脸皮虽笑,但心中漾怒。

这乡下人的讲话方式真是机掰透顶,让他一时之间找不到话回。

君宝看着七索。其实他并不介意被踢几下,他习惯了这种事。

韩林儿冷笑,站了起来。

“那就是不打(A2)?”韩林儿。

“不打。”七索根本不用多想。

“逃是逃不了的,待会黄昏练拳时有你受的了。”韩林儿讪笑,伸指在七索的脑袋上一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