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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海和小熊没有料到,那天老王不仅说出了自己身份,还鬼使神差地给了每位姑娘一张名片。更没有料到,那个被同伴戏称为“巩俐“的女人,后来竟然真会按图索骥,根据一张名片,堂而皇之地找到了老王。“巩俐“的年龄已经不小,老王喊她小姐喊不出,叫了她一声老巩,从此大家都跟着叫,这称呼就固定下来,这个被叫作老巩的女人突然心血来潮,认定老王一定是个救风尘的主,冒冒失失地找他来了。原来她在路边店里早就待得不耐烦,因为姿色长得实在不怎么样,加上又是笨嘴笨舌,天生不是竞争拉客的料,每个月挣的钱还不及另外两位姑娘的十分之一,三天两头要挨老板的骂,骂了不算,还打她。老板打女人很刁钻,他专门捡胃那个位置出拳,打的人喘不过气来,打得人不想吃东西。有一天,老巩突然发现自己怀孕了,对于路边店的老板来说,这种事情很简单,走人,自己找地方堕胎去。
老王也没想到结局会这样,好在他是老江湖,遇惊不乱,很漂亮地就把这件事情摆平。他很严肃地问她为什么转业改行,刚刚堕过胎的老巩,毫无保留他说出自己的想法,她说她在外面含辛茹苦,也就为了多挣些钱,将来老了有个依靠,而在路边店干活,饭虽然有的吃,可就是挣不到钱。偶尔来几个扔钱的嫖客,总拣年轻漂亮的姑娘,好事坏事都轮不到她头上。天下乌鸦一般黑,她做过好几家路边店,路边店老板脾气都差不多,你拉不到客,就是没本事,没本事,老板就不会喜欢。老王仍然一脸严肃,问她有没有跟老板睡过,老巩吃惊居然会提出这样的问题,她想不明白地问老王是不是一定要回答。
老王不说话,他的一本正经的态度,让老巩觉得这样的问题显然是必须回答。她玩小聪明绕了个弯子说:“老板从来就不付钱,他就是白睡觉,在他店里干活的女人,他都要睡,睡了,又不给钱。”
剧组里正好缺一个烧饭的厨娘,老王想把这差事交给老巩,又担心她不要有什么性病,这不是什么闹着玩的事。便带她去检查身体,老巩的身体像牛一样结实,检查下来,什么都好,什么都正常,什么病都没有。老王在妇科那一栏上反复研究,还是不放心,又带她去另一家医院,检查结果仍然一切正常,于是老巩便成了剧组的厨娘,接连几个戏拍下来,俨然成为当然的剧组成员,每次搭班子成立剧组,都少不了她。朱海和小熊知道老巩的身份,也知道老王的用心,有时候开玩笑,刚露出点风声,老王就板脸,老王说:“你们不要瞎想,老巩这人不容易,她没做过那事,人家在路边店里只是烧烧饭。”
在老巩到剧组当厨娘的半个月后,有一次,老王板着脸,很认真地找她谈了一次话,问她当年接客,最多的时候,是多少钱,最少,又是多少。老巩被他问得有些不好意思,坦白说,所谓多也只有一次,那是一个很厉害的老头,事后给了她四百五十块钱。说到少,真有不给钱的,譬如镇干部,干完了,让她跟老板要钱,老板自然不会给钱,因此一分钱也没有。老王说:“你不要说这些,就说一般情况下,是多少钱。“老巩不明白老王为什么非要问得这么细腻,认认真真地想,老老实实地回答。她告诉老王,通常开价是两百,还到一百五就可以成交,而没生意的时候,其实一百也行。老王沉思了半天,很沉重说:“那好,我就出一百五。”
一百五是老王出的第一次价,到第二次,这价格便往下降,因为他已经是回头客,应该打折。老王完全以一种生意人的态度,非常谨慎地来处理这件事情。他很巧妙地使自己成了老巩唯一的定期客户,而且理直气壮地一次又一次要求打折,从最初的九折,很快下降到了五折。尽管他有充分的把握,知道自己即使不花钱,也可以让老巩就范,但是他不愿意这么做。作为大权在握的制片主任,老王有许多获得女人的机会,但老王不屑于那么做。亲兄弟明算账,他觉得自己毕竟是文化人,不应该变得和路边店老板一样无耻,变得像乡镇干部一样蛮横。老王的老婆自从乳腺癌手术以后,对性爱已经没有多大乐趣,老王对她也没什么激情。老巩虽然也是快四十岁的女人,然而她对于老王来说,毕竟还年轻,家花不香野花香,更重要的一点,由于老王每次都是花了钱,花了钱,尤其是花了自己的钱,办事就认真,认了真,就有一种特别的趣味。
没人和老王顶真,也没人想戳穿他的把戏。第一个真正目睹事情真相的是杨卫文,他到剧组没多久,不仅发现了老王和老巩的秘密,而且很漂亮地捉了一次奸。杨卫文天生有一种包打听的本领,凡事只要让他知道一点蛛丝马迹,不探个明白绝不罢休。他是偷听壁角的高手,专门发现别人的隐私,有什么坏事别想瞒过他。有一天,他早早地就躲在老巩的床下,十分耐心地等待着事情的发生,结果老王和老巩寻欢作乐的一举一动,都在杨卫文的监视之中。床板吱吱咔咔地响着,事后,老王像上馆子一样付了钱出去,杨卫文从床底下像只猫似的突然钻出来,一下子站在还没有把裤子系上的老巩面前,差一点把她吓晕过去。老巩说:“我的小祖宗,你快把我吓死了。”
杨卫文很恶毒地说:“吓死你也活该,我就是要吓死你。”
老巩叹气说:“我和你无怨无仇,你干吗要吓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