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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路被安排和杨氏兄弟住一个房间。他们住的这个房间不是标准间,在拐角处还有一个小间,因此可以放三张床。由于陶红是杨卫字自作主张带来的,没为她安排房间,他便和过路商量,里面的一个房间给陶红睡,他们三个男的睡外间。过路找不出什么反对的理由,前一天晚上,这栋楼里,就他和钟秋两个人住,他一人可以有两张床可以睡,过了一夜,床铺突然又紧张起来,三张床安排四个人住,其中还有一个竟然是女的。客随主便,过路想自己早知是这样,根本就用不着参加钟秋父亲的婚礼。
虽然在前一天,钟秋和过路谈了很多,他对她所说的即将筹拍的电视剧,仍然摸不着头脑。钟秋的想法很多,因为多,所以就显得一片混乱。临了,就连究竟要不要过路替她写剧本,这么简单的一个问题,她最后还没打定主意。过路吃不准她找自己的目的何在,也许觉得她已经花了一万块钱,必须从他身上,多榨取一些东西,但是和过路在一起的时候,她总是自己一个劲地说,根本就不想听听过路的意见。过路总以为既然让他参加了钟天的婚礼,在最后,钟秋会向他多说些关于自己父亲的故事,或者安排他和钟天见面,让他从正面了解钟天,但是在过去的二十几个小时里,过路一直处于被遗忘的状态。钟秋已经忘记了他的存在,她一再强调,自己筹拍的电视剧,必须是从父亲钟天的再婚仪式开始,可是她根本就没把这仪式当回事。
这次婚礼像一次没头没脑的会议,它只有形式,没有任何内容。各式各样的人被邀请参加,许多人都像过路一样,自始至终,都有一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大家想不明白,有什么必要,或者说为什么,要把他们拉到这偏僻的水边山庄来住一夜。大多数来宾和新郎新娘没有多少关系,其中差不多有两桌人,都是钟秋拍上一部电视剧时的剧组人员。
在亲戚方面,有钟秋的舅舅,舅舅的一大堆小孩,以及包巧玲前夫姐姐的两个小孩全家。
所有的亲戚有一个共同的特征,这就是他们都是新郎新娘前妻或前夫的家属。从表面上看,没有任何人公开反对这次再婚,然而从参加的人员的阵容安排看,没有一个亲戚会赞成这次再婚。过路处处能感觉到一种敌意,一种幸灾乐祸的气氛,大家似乎都盼着再婚的两个人能出些洋相,无论什么样的一个细小差错,都能让他们发自于内心地乐上一阵。
就像钟秋对父亲充满了敌意一样,过路在杨氏兄弟身上,很轻易地就感受到了他们对母亲同样的仇恨。杨卫字以不屑的神情,谈论着自己的母亲,讥笑着她在婚宴上的表现。婚宴结束后,大家各自回自己的房间,包巧玲打电话给杨卫字,让他去新房说说话,杨卫字油腔滑调地打着哈哈,说有什么话非要现在说呢,他们两个老的要是真没什么事可做,就干脆早些上床睡觉。挂了电话,杨卫字不怀好意地让弟弟待会去闹洞房,弟弟杨卫文看上去脑筋不太好,有些缺心眼,急了半天,结巴着说:“我待会再去,他们要是已经上了床怎么办?“杨卫字说:“正好看个热闹,让你开开眼界。“杨卫文板着脸说,他不想开眼界,要开眼界,他自己干嘛不去。过路奇怪这兄弟俩竟然会如此议论自己的母亲,而那个叫陶红的女孩子,似乎也听惯了这类混账话,也不是太往心上去,只是劝杨卫字,别总是欺负自己弟弟。
杨卫字不知从哪找了一副扑克牌,喊过路一起玩,过路随口答应了,他正好不知道如何打发晚上的时间。大家坐下来,杨卫字十分娴熟地洗着牌,发牌前,他和颜悦色地又提议来一点小输赢,因为如果是玩,不刺激就没意思。过路不想赌钱,一时不知道如何拒绝才好,幸好其他的两个人也不赞成赌钱,杨卫文首先嚷着说自己没钱可赌,陶红也说要是赌博的话,她就不参加,于是只好打着玩。玩了一个多小时,杨卫字似乎没什么精神,起来上厕所,借口说出去转一会,便没了踪影。这边三个人等等他不来,也都不想玩了,陶红扔了牌出去找他,过一会回来报告说,杨卫字已经和剧组的人赌上了,是玩一种叫逃牌的游戏,一块钱一张牌,这会已赢了不少。杨卫字的性格,是有了玩,什么也不顾,一上赌场就忘了时间。他不回来,这三个人说话说不到一起去,大家轮着洗澡,然后便上床看电视,看书。陶红是个女孩子,尽管是住在里间,因为合用同一个卫生间,过路多多少少都感到有些别扭。
那陶红倒是很大方,洗了澡从卫生间出来,已经换了一身睡衣,她看上去也就二十岁出头一些,青春焕发,单纯得很。过路觉得她眼熟,仿佛在什么地方见过,便问她干什么工作。陶红笑着,没有作正面回答,却说:“过老师,我还听过你的讲座呢。“过路想难怪会觉得眼熟,原来是自己学校的学生,便问她是哪个系的。陶红回答说她在经济管理系读过书,她这么说,因为自己曾经是大学生,实际上,陶红早已经退学了,她所说的听讲座,也是很久以前的刚进大学时的事情。过路所以觉得好像和陶红见过面,只能说明现在的女大学生,很多都流行她这样的打扮。过路还想问她一些什么,她忙起了别的事。看得出,她很爱自己的男友杨卫字,爱屋及乌,对杨卫字的弟弟也非常关照。
她走过去教他怎么使用遥控器,帮他把电视屏幕挪到一个最适合观看的位置上,然后回到自己床上,躺下来看一本流行刊物。过路无所事事,不得已,只能陪着杨卫文一起看电视,电视不好看,他干脆半躺在床上看书。现在三张床上都已经有了人,过路心存疑惑,杨卫字待会回来,怎么办。打地铺没有东西,他只能和弟弟挤着睡,当然也可能就爬到陶红的床上去,他们外面的这个房间,和里屋陶红的小房间,只有一个假门框,形同虚设,并不能真正地隔断,过路不愿意多想,事已如此,想了也没有什么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