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浦小提和白二宝分到了同一个酸洗车间,车间里充满了硫酸的气味,呛得人涕泪滂沱。浦小提试行多年应对气味的法子全线失守,对付猪屎人粪行,对付强酸不灵……
白二宝和浦小提同工种,要把酸洗槽子里浸泡的金属板,每隔一段时间翻动一遍,让金属的含量更加纯粹。这其中当然还有很复杂的科学道理,但以白二宝和浦小提那样的文化水平,是没办法理解的,好在也不需要他们理解。
给新工人指派了师傅,浦小提的师傅是女的,姓郝,30多岁,头脸不是很胖,但肚囊已有中年妇女的饱满了。
“小提你倒板子的时候,要这样操作,才能避免工伤。你看我,十几岁进厂,到现在只伤过一次小脚指尖……”郝师傅边比划操作要领边说。浦小提注意看着,低声道:“只有我们家的人才叫我小提……”
郝师傅大惊小怪:“我还不比你家里人和你亲啊?告诉你吧,一朝是师徒,一辈子是父子。大眼瞪小眼的,好些人就这样瞪成了夫妻。后来就改成男的带男的,女的带女的了。”郝师傅说的动情,脸就从黑瓜子变成了红瓜子。浦小提只得接受师傅为亲人,给师傅起了个外号叫“好瓜子”。
白二宝的师傅是个沉默寡言的40多岁汉子,脸色青黄佝偻着腰,白二宝毫不犹豫地管他叫“老病”。厂区是个巨大的方框,车间在顶南端,厂门在北面,要走一段很长的路。下班时,因为跟谁都不熟,浦小提只有和白二宝一道走。
两人到了厂门口,警卫走过来说:“打开包。”两个人就把背着的草绿军挎打开,警卫仔细翻看。白二宝说:“这是干什么?好像咱们是特务。”警卫看看他们的新工装,也不恼,说:“这是纪律。厂子里的贵金属,严禁带出大门。”
浦小提对白二宝说:“我往东,你往西,明儿见。”白二宝吃惊说:“你们家不是也在西面吗,怎么不是一条路?成心要甩掉我是不是?”浦小提说:“我真的要到东面有事。”白二宝说:“你有事,我没事。我陪你到东面去。”
浦小提叫苦不迭,但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合适的借口拒绝白二宝,只好别别扭扭地和白二宝一道往东走。一直走到了环卫局,浦小提说:“你在外面等一会儿,我进去打听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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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二宝这次很听话,不吱声等在外面。浦小提走进去,对传达室的老头甜甜地说:“大爷,跟您打听个事。您这里有一封给浦小提的信吗?”老头的长寿眉飘了起来,说:“谁?啥小提?我们这儿从来就没有这么一号人。姑娘你一定是走错门喽。”
浦小提松了一口气说:“是没有这么个人。可要是来了一封写着这人名字的信,您可千万千万替我收着。”
老人家警觉道,“你是谁?”“浦小提说:”我就是浦小提啊。“
老头大惑不解:“你这个小姑娘,怎么没事找事呢!你是这单位的吗?不是。可你干吗非让人把信给寄到这里呢……”
白二宝在外面等得不耐烦,大声问道:“浦小提,你完事了吗?”浦小提赶紧走出来。两人一道又复向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