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德发对儿子毛毛的怀疑在一步步加深。他的情绪也受到很大影响。
小男人走了,大男人也走了,欧阳一虹又觉得冷清了许多。她把毛毛的玩具通通收拾起来,重现了以前的格局。她也不大跟以前的朋友们打交道,只是偶尔和她们通通电话。终日在家闭门不出。家里饭有人做,衣服有人洗。白天,除了看看书,她就没什么事了。晚上,赵德发回家后,两人就坐在房子里谈结婚和房子的事。房子已经买好了,一百四十平方的全装修房,四室两厅两厕。整体上还不错。我和刘真,小胖子,周雪梅都去看过。欧阳一虹对房屋的居住情况进行了安排。一间书房,一间卧室,给毛毛单独安排了一间。新房除了安装了中央空调外,全是空的。从客厅到卧室都需要购买大量的家俱。她和赵德发都没有整块时间,赵德发是没双休日的,每天都得上班。欧阳一虹要带毛毛。毛毛上幼儿园只有几个小时时间。她就只好抽空往附近的家具店跑跑,看上了就买,但没有更多的比较和选择的余地。家具搬回家一看,总有些不如意。欧阳一虹专门给我打招呼,让我平时外出时留意一下,哪些家具店的东西货真价实款式好,然后把信息反馈给她。我为此有意在上海有影响的家具城看了看,搜集了不少广告资料,给她送去。欧阳一虹闲下来就看广告,在纸上选择。看到欧阳一虹着急的那样子,赵德发说:“反正是要住新房子,早一天迟一天没啥关系。”可欧阳一虹想的不一样,她不能老是过着这种不伦不类的生活,说象夫妻,又不是夫妻;说象家,又不是家。而且她还得承担后妈的责任。这不是她不想负责的问题,而是名不正言不顺。她隐隐感觉自己生活在不明朗的状态中。而结束这种不明朗的状态,唯一办法就是赶快结婚。用法律的形式把这种关系固定下来。
除了购买家具,他们还有一个重要任务,就是要跟家里通气。赵德发那边不要紧,关键是欧阳一虹这边。欧阳一虹去年辞职时,父母并不知道,一直以为女儿还是记者。这是件令父母很荣耀的事。欧阳一虹的辞职和与赵德发同居,都是背着父母私自做出的决定。以前欧阳一虹一打电话回去就是采访的事,现在很久不回家了,也不谈采访的事了。花钱却比以前大方得多。父母对她有了怀疑。她想这事是隐瞒不了的,迟早他们会知道。她就对父母讲了她和赵德发的情况。父亲以为女儿辞职傍了大款,有辱门风,把她骂了一顿。欧阳一虹就觉得非常委屈。她不明白的是,人人都需要钱,当说到找了一位有钱人的时候,娘家又通常认为是丢面子的事。好象大款就是社会上的灰色人物,不那么干净,也不那么安全。她跟母亲谈了半夜,主要谈赵德发的种种好处。母亲倒是支持她的个人选择。让她什么时候把赵德发带回去看看,说只要人品好,就结婚算了。
事到如今,欧阳一虹关于对婚姻的美妙幻想已经丧失得差不多了。全然不象大学时代想象着自己未来婚姻生活时那样砰然心动。那时想的是如痴如梦和缤纷灿烂的前景,想的是白马王子,想的是山誓海盟一般的恩恩爱爱。现在的生活就变得非常具体了。她还没走入真正的婚姻,只不过一只脚蹋在婚姻的门槛上,退一步就是光棍,进一步就是婚姻。虽说可进可退,但走到了一个两难的位置上。她似乎一下子清醒过来——原来恋爱是这样的:一同居就尴尬了。你的想法,你的身体,你的一切可贵的或不可贵的东西,都在男人的掌握之中。属于自己的所有都交给男人了,你不能脱身。如果脱身,会给男人留下全部的记忆。包括你很隐蔽的私人生活方式和习性。
欧阳一虹对赵德发这个男人也认真分析过。赵德发属于那种善良男人,也属于那种很会赚钱的聪明男人。否则,他不会在十多年之内赚到上千万的资产。他有很高的智商,但却没有很高的文化水平和道德修养。对于这种男人,只要他不对社会产生危害就算对社会的贡献,他不违法乱纪,就算对社会的贡献。不要把他想得太高尚,更不要指望他去成就一番治国安邦的大业。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再说赵德发比较心疼女人,做生意诚实经商,对朋友也比较真诚,跟这种男人过一辈子未尚不可。做夫妻不是做秀,不是做学问,不是在一起做作业题,也不是做研究课题。夫妻就是过日子的。而夫妻的日子全是靠夫妻双方调剂出来的。夫妻双方就是厨师,家里的一切硬件和软件就是菜和调味品,就看你怎样把握火候去烧这道菜。所以欧阳一虹把事情想得很实际了,她想的是怎样布置好房子,怎样把小日子过好。
有天晚上,大家又在一起玩,赵德发对我和小胖子谈了他对毛毛身世的怀疑,他受不了自己戴了几年绿帽子。小胖子也不安慰他。小胖子笑容可掬地说:“我说赵德发,你计较这个就不象男人了。现在戴绿帽子的男人太多了。你们应当组成一个新的少数民族。”
赵德发脸上气乎乎的,进一步争辩说:“你他妈的不知内情。我是在爱着周雪冰的时候戴上绿帽子的。”
小胖子想故意气他,说:“不就是早一点嘛。绿帽子有什么了不起?还对人类环境做了贡献呢。”
赵德发指着小胖子的鼻子说:“那好。我一定要给周雪梅找个情人,让你也尝尝绿帽子的滋味!你也好给世界添一片绿色!”
小胖子非常自信,说:“我不会。周雪梅不象她姐姐。她不是环境保护主义者。”
一晃,毛毛离开欧阳一虹已经是半个月了。少了一个小捣蛋,一人在家时寂寞起来,欧阳一虹有点想他了。晚上,欧阳一虹对赵德发说:“你把毛毛接回来吧,他走了,我还有点不习惯。”
赵德发说:“刚刚清静几天,又要接回来?算了,让他去吧。我不能把别人的种当自己的儿子看。我会难受一辈子的。”
欧阳一虹说:“你怎么能这样讲?好坏他也把你叫了几年爸爸。更何况,你没有任何依据说他是任毛毛的。”
赵德发说:“你没见过任毛毛,如果你见过他了,再跟毛毛比一比,那长相跟他一模一样。是谁的种长得就象谁!”
欧阳一虹说:“你看那么多模仿赵本山的,他们都象赵本山,你总不能说他们是赵本山的儿子吧。”
赵德发不信,振振有词地说:“我明白你是在安慰我。毛毛怀上的时候我最清楚。那段时间我经常不在家。他小子就趁虚而入了,替我办了件大事。”
欧阳一虹见他一口咬定,也不与他争辩了,说:“如果万一毛毛是任毛毛的儿子,那也倒不错,他们一家三口正好团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