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花－－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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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棠回家就躺到床上，一直想着这部电影：“看来世界上呆的不只是我蓝棠一个人，大家都在犯呆做着傻事。一号是那么个精明强干的都市男人仍不断地做蠢事；许多事看起来是蠢的，理性上好像是不值得去做，但还是必须做下去的；就像结婚，陆大姐曾那么透彻精辟地阐述了结婚对有能力的工作女性的无意义和无价值，可她最后却跟一个可以做她儿子的小男孩结婚了。我本想要学她的，我还没有学会，师傅倒改行了，我这个还没有入门的徒儿再怎么练下去？但结婚，跟谁结去？现在的社会看起来满街的男人都在追女人，可真正想要把你娶回家的男人，可能一个也没有了，不过都是想图个新鲜，尝一口鲜果而已；再说像我这样，年纪也不小了，有过婚史不说，还宫外孕过，能不能生育都成问题，正经结婚谁敢娶我？就说眼前这个何乔，别看他天天多上劲地撵，但真要跟他谈婚论嫁，也许你没开口他就跑了。”
如果要说能嫁何乔也算不错了，模样也还可以，就是黑了点，但他有心机也有能力，比俞东强多了，有户口正式职业，过日子是没问题的。他如果出来开一个电脑公司，不求大，稳步发展也是相当可以的了。他是学电脑的研究生，证券公司的机房全是他管理的，有专业技术，以后不至于会差到哪儿去。说真的像他这样的研究生，又经过市场经济的锻炼，干过实事，这种男人也算是难得的了。只是不知他对我到底是什么意思，还是只想玩玩逗一逗趣而已，还是真心的？说真的真要是嫁了景峰这样的男人也不见得就幸福，他的钱势吸引了大多的女人，太难让他对一个女人完全投入了，而且跟着他过不安稳不说，还成日担惊受怕的，如今的社会太容易让人陷进去了。听何乔说上个月他的一个老乡，出租车局的头进去了。这人平时看起来真是好透了，一直被人称为清官的，生活朴素、为人随和、不受礼、不吃饭，还是个劳动模范式的老干部，这一次也没有漏得了网，在他不施装修俭朴的住宅里搜出五十多万现金。现今他们这伙人谁能保证自己一法不杂？谁能保证自己的事一丝儿不漏的？还不是靠几分侥幸的心理自我安慰着，要不早部自首去了！山高势必险！我如今到了这个年龄上还要追求什么轰轰烈烈吗？平平淡淡从从容容的日子是最好的生活了。”
她这般左右权衡便有心跟何乔发展。何乔见着蓝棠对他有意，便发起了猛烈的攻势。蓝棠这样的江南美女，光彩照人又温顺娇柔，哪个男人见着能不喜爱的？如今佳人有意，这星星之火即刻便点起了何乔心中的干柴。他便每天给她好几个电话，下班约她出来吃饭，逛街看电影，唱歌跳迪斯科，不是给她买个发夹就是送一打袜子。
蓝棠就真的跟他吃饭、应酬、调情，忙乎了一阵，累得回家倒头便睡，病也没了，精神也好，食欲也旺盛了。何乔请她吃什么，她都能吃，马上她的脸色又晶莹起来。蓝棠自己也惊讶，更是在心里打正经主意了；她想来老在外边吃饭花费不小，再说都吃遍了再吃也就那味儿，何乔工资也不是很高，虽有点积蓄，他要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既想跟他有结果，就得替他作点长远的打算，还是叫他来家吃算了，反正有小保姆在，既省钱吃得还好。这么想着她便让何乔天天上她家来吃饭。何乔更是乐意，望着关系这么顺利进展，心里乐开了花。他是个聪明人，既过来吃饭，便把蓝棠的水果零食滋补品全包了，隔三差五的就拎一包来。蓝棠见他这么贴心也是更加喜欢。
一日蓝棠下班坐中巴回家遇上从前的同事小徐，多年不见，今日见着都有几分伤感，便相约一起吃晚饭。小徐现在没有正经工作，在做洗洁液的传销，说着说着，便搬出本行来，一个劲地说她推销的洗洁液多好多好，无污不去，无物不新。
蓝棠对这些国产的洗洁液一无兴趣，说：“我喜欢用进口的。”小徐便没得说的了。两人吃了些饭菜，又讲了几个旧同事的情况，蓝棠问到小林，小徐瞪直了眼道：“她的事你都不知道？她不是一直在你那儿炒股票的？”蓝棠道：“我离开证券公司大半年了，就是我在证券公司时，我在楼上，她在楼下营业部，我们碰头也不多，后来她生了儿子，也就不大来看盘了。前年我见着她胖得不行了，说是生产后就没有复元。如今想来那是最后一次了，我有一年多没有再见着她了。”
小徐道：“你再也见不到她了！”蓝棠吃惊不小问是怎么回事。小徐喝了口水，说起了小林的故事：“她被她老公谋杀了。她老公在外边有了女人，说她光顾炒股票不管家要跟她离婚……”蓝棠插话道：“离就离呗，也犯不着杀人呀，难道小林不肯离？”小徐接着说：“你听我说，不是小林不肯离，是为了钱，……”蓝棠低语道：“又是钱，又是为了钱……”小徐继续道：“他们的钱一直是小林掌管的，离婚，她老公要跟她分钱。她说钱是她炒股票赚的，没她老公的份。她老公说股票是他给她钱帮她炒的，没他的参与，她根本炒不了股票。两人就相持不下，小林抓着钱不放，最后她老公雇人杀了她，好独占财产。”
两人喝了半杯闷酒，蓝棠才叹道：“世事竟变得这样了，他们是中学同学，青梅竹马，恋爱了多少年，还生了一个儿子……就为了一个‘钱’字？唉！”
小徐道：“如今的世道谁能不为钱？你知道吧，苗总去年出了件事，要是没钱，他早进去了，还能坐着豪车拥着靓女？”蓝棠问苗总去年出了什么事。小徐说：“他去年被匿名信告了，上边有人给他按了下来，让他花了笔钱给在香港买了套房，还让王秘书陪着周游了一趟东南亚，那事就平息了。”蓝棠道：“他连自己的情妇也拿出来做人情了，王小姐倒肯？”徐小姐道：“她有什么不肯的？你以为姓苗的对她有多少情？还不是财色交易！王小姐陪着人家出去游玩了一趟，回来得着姓苗的一笔钱出国去了。”
小林的事把蓝棠刚起的想嫁何乔的念头给浇熄了；她想着从前跟小林同居一室的时光，问苍天：“天哪，钱竟为何物？情跟钱比就那么渺小吗？那么无能吗？看来婚姻并不是爱情的保障！”
一日蓝棠下班回家，上电梯到三楼，遇上陈度也上楼，便跟他招呼：“上去？”陈度“嗯”了一声。她闻见陈度身上的阵阵香水味刺鼻，头发梳得油光光的，这副打扮一点不像失落的样子，心里有点怪异。按理他离开了墨云，生活都会有问题，难道最近又有富婆包了？她跟陈度的友情比较玄妙，陈度救过她的命，她对他很感激，但墨云老在她面前诋毁他，她就不能对他有什么赞誉。现在墨云又跟他分手了，她都不知怎么跟他说话了，所以就微微地笑着转开脸去不看他。及至她回家了，才想起这事不妥，墨云出国去了，他上去干什么？难道进墨云屋子去搞什么名堂？墨云临走关照自己照看的，要是出了事那怎么行？跟小保姆要楼上的钥匙。小保姆拿钥匙给她，问她上去干什么。蓝棠说看到陈度上去了，怕他进墨云屋去，上去看看。
小保姆顺嘴道：“他不会去我们家的，去我们家干什么？他去白小姐家了。”小保姆一不小心漏了嘴，蓝棠倒呆住了，忙问：“你怎么知道的？”小保姆支吾道：“我在电梯里遇上他上去几次的。”蓝棠更奇怪，道：“你又没有跟他上去怎么知他是去白小姐家呢？”小保姆不敢答下去了，秋霞告诫过她，不能说的，只得道：“我也没有亲见他去白小姐家，但我们家只剩下一点大家具了，他进去也不能做什么呀。”蓝棠仍抓住不放道：“我不问他上去做什么，我是问你没有看到他去白小姐家，怎么就知道他去白小姐家的？”小保姆唔哩唔噜地答不上来。
蓝棠道：“其实前年我就见到他跟白雪眉来目去的，想来既跟墨云分手了，跟白雪他也是必然的，这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你不说我也估得出来。那他现在就正式住在白小姐家了吗？”小保姆年纪小见她不追逼马上就松懈了，道：“好像还不是，主要还是住在三楼，只是白小姐叫他，他就上去。”蓝棠又问：“那她给不给他钱呢？”小保姆道：“给，好像给得不少，他很开心，老在白小姐面前说我们墨小姐小气。就他那车也是白小姐借给他开的，都有两年了。”
蓝棠暗想：“怪道，就凭他这种人也能借到车子，原来是白雪给的，看来这个小保姆知道的东西还不少呢，也是个鬼机灵的货儿，不要小看了。但她一个小保姆怎么会知道这些事呢？”心里也是奇怪。她还未想完，何乔来了。见着何乔生气勃勃的样儿，蓝棠的喜从心里往外溢，便顾不得想陈度的事了，忙上前接了他手里的两只袋，问寒问暖。何乔遇着这么个体贴解人的美娇娘，也是喜形于色，真想把她抱起来转两圈，只是还没有到那份上，蓝棠连手都不怎么让他碰。
墨云出去几个月回来了，蓝棠下午请了假领着保姆去海关接着她，大包小包的拎回家。出去不几个月，墨云就又瘦又黑，还老了许多，蓝棠都看走眼了。墨云说东南亚的太阳太利害了，一晒就黑得不像人了。蓝棠又问她在外边好吗。她说哪有家里好。她们不及说上几句话，何乔便来电话问她接到表姐没有，他请客给表姐洗尘。蓝棠便说：“不用了，表姐也怪累的，在外边这么久，肯定是想家里的饭想荒了，你也过来一起吃吧，表姐也不是外人，你顺路到老大昌打两个上海特色菜过来。”又报了几个菜名，吩咐完了，便放了电话。
墨云问是谁，蓝棠便把何乔的情况简单介绍了一下，又道：“正是要跟你商量呢，请你参谋参谋，有正式工作和户口，钱嘛也有几个，我们早一拨在证券公司呆的，谁没有一点原始股的，只是年纪轻了点。”墨云问了问年纪，蓝棠道：“才比我大一岁。”墨云道：“大一岁也可以了，只要人成熟就是了，人不成熟再大年纪也是没用的。陈度三十五了，还一事不成的。看刚才电话的样子，小伙子是个有心机的人，还说给我洗尘。”蓝棠道：“看来是心机不错的，比宗明还强些，你看这家里吃的零食，还有我最近用的化妆品都是他买的，我让他在我这儿吃饭，他绝不肯白吃了。”墨云叹了口气道：“有这心就不错了，一会儿我再给你参谋参谋，人好，再你们两个都有点底儿，日子还是可以的。我这回出去几个月，对外边也失望了，哪里呆得下来？根本嫁不了人，要么做鸡！”
蓝棠问是为什么，墨云点了根烟道：“马来西亚的人根本不喜欢大陆人，他们觉得大陆人没有一点点信仰，是没有灵魂和人性的。新加坡我呆了三个月，想找找机会，最后我把新加坡的移民法都琢磨透了，他们也不喜欢大陆人，他们中反华的毒太深了。虽然现在已经几十年过去了，但他们对大陆人仍存很大的戒心和歧视，一般人根本不会和大陆人结婚，不要说老板有钱人了。除非找那些有问题的，或是有生理问题的或是坐过狱的找不到老婆的，你说这些人我们怎么能要？再说新加坡不如香港好假结婚，结婚了要五年才可以申请移民，等到移民定居了，申请离婚至少得三年。你说到那时我再自由了还能有什么价值？还能嫁到什么人？给你绿卡也没有用了！”蓝棠问：“你在新加坡呆了多长时间？”墨云道：“我各处看了看，还是新加坡能呆，所以就在新加坡住了几个月。唉，如今算是看到了，出来出去都一样，还是我们条件太高了！等一下你那个男朋友来了我帮你看看，好的话，你就不要错过了，现在的男人可是紧俏着哪！”
正说着何乔拎着打包的菜来了，蓝棠开门迎他，接了他手里的包道：“真是说到曹操，曹操到，我们正说你呢，你倒来了。”何乔满脸笑容地进来，说道：“你们说我什么呢？这就是表姐？”蓝棠道：“这是墨小姐，也是我表组。”何乔忙招呼道：“墨小姐出去一趟辛苦了，我本说出去吃的，她非要我打回来吃，也不知凉了没有呢？”墨云见着这人一脸和气，见面熟，便觉得不错，道：“还是家里吃舒服，出去又要赶来赶去的，挺直腰坐在那里等菜也是怪累的。在家早点吃完了，我还得上去收拾屋子呢。”又问蓝棠：“我的屋子没有什么问题吧？”蓝棠不解道：“什么问题啊？没有问题啊。我昨天跟小保姆已经收拾干净了，今天把你的东西提上去就是了。”何乔在边上附应道：“这不正好，我别的本事没有，搬东西倒实在是我的活。”说着，蓝棠和小保姆已把菜都放好了，叫他们俩入席。
吃完了饭，何乔帮着搬完了东西时间不早便告辞了，蓝棠又帮着墨云在房里收拾了一会儿。姐妹两个边收拾着边说话。墨云道：“这人不错，是个机灵人，你看他多会来事儿。你要是中意，我看你就别犹豫了，这事还是趁热打铁的好。现在不是从前了，什么恋爱十年八年的，现在一拖就出问题。再说你年纪也不小了，过了这村就没那店了，你也就这么两年时间的光辉了。就陈度那种男人要户口没户口，要职业没职业，我还差点上他的当嫁了他呢。你说呢？”
蓝棠仍有点犹豫道：“就是人黑了点，年纪轻了点。”墨云道：“年纪轻点要什么紧的？男人白了倒是好看？我看你啊别这么思前顾后的了，你也没有什么能吊起来的了，女人三十豆腐渣，我看趁早吧。”蓝棠点了点头。墨云又问：“这么久陈度跟你联系过没有？”蓝棠道：“你不问，我正要告诉你呢，他倒是没有跟我联系过什么，我有天见着他上楼了。”说着看了看房外见小保姆不在厅里，便带上了房门道：“我见着他上楼了，我以为是上这儿来搞什么名堂了，要上来看。小保姆说不是的，叫我别上来，他是去白雪家的。”
墨云的脸一下子就变了，道：“他去白雪家了？难道白雪会做赔本的买卖？”蓝棠道：“那还是很早的时候，他刚到你这儿来，我就见过他跟白雪在桌子底下勾腿的；你那时正在热头上，所以我也没有说，再说也不知道他们是否就有了勾当。那天听小保姆说他的车都是她给借的，那看来情况属实了，白雪不会无私奉献的，那么算来他们地下工作已经做了好几年了。”
墨云都听呆了，瞪着眼直问：“为什么？他这又是为什么？我们吵吵闹闹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了，他分分钟可以直接跟她去了，为什么又要在我这儿耗时光？”蓝棠道：“白雪是什么人，你不知道？不管什么男人都要抓回去干一干的，她又是用这个赚钱的，陈度用用是可以的，但要结婚，或长占在她身上，她不是要断了财路？陈度也不是呆子，知道墨云是想跟他结婚的，白雪只是让他应招的。所以不管你对他怎么样，他总是把你当正业，白雪当副业的。现今既然你正式跟他分手了，他也无所顾忌了，应招也从地下转为地上了；或者他又痴心妄想，把白雪巴结好了，能跟他结婚。其实他跟我们女人是一样想的。”
墨云听得说不上话来，蓝棠又说：“我竟不知道，小保姆小丫头还比我们清楚这些事呢，真是怪了。”墨云道：“这有什么怪的，你没有用过保姆不知道，她们保姆整日串联，肯定是白雪家的保姆告诉她的，回头我问她。”蓝棠忙又劝道：“你问的时候注意点方法，别吓唬人死抠，现在的人是不吃你这套的。你别把她当陈度，陈度是有所图才对你这么忍让的，你得好好的巧妙一点问。再说我看现你跟他没有什么关系了，也别问得太深了，这个麻烦种子让白雪捡走了，也只有对你好，要不他到如今还推销不出去，知你回来又来缠上你了。喔，时间不早了，我下去了。”说着就别了下楼了。
墨云听了蓝棠的话一夜没有睡着觉，本来她对陈度已经有什么想法了，如今自己的那点底儿折腾得差不多了，还就剩一点儿证券公司套着的股票，想都不敢想跟陈度这种穷男人结婚了。但她实在不能忍受被陈度耍弄了一场，如果说几个月前分手，他去跟白雪好上也不说了，他竟两年前就跟白雪搞上了，自己竟包了个吃两年外食的鸭子，真他妈的蠢过头了，简直没有脑汁了！被这么个没有学历的弱智男人骗了，还真就那么相信他，最后还赞成他去跟白雪周旋，还想他能挣白雪的钱回来给自己花，真不知被他们两个背地里怎么编派呢！越想越气，越想越恼，绝不能咽下这口气，怎么我也得把他们拆散了，让他们不得好过！
次日一早她就把保姆小沈叫过来问话。小沈虽是农村来的，倒是一个乖巧人，不知道怎么答她的问话才好，只是眯细着眼呆笑着剥手指。墨云的火就上来了，就要提高嗓子骂，一转念想起了蓝棠的话，便又放缓了声音道：“小沈你也别怕，我跟他的事也完了，他爱跟谁跟谁去，我也没有权利再去干涉了。现在问你，只是想听听是怎么回事，我心里也好明白，我也不亏你，你跟我说了，我买两条连衣裙送你，准你回家玩一趟，我给买车票。”小沈一听两条连衣裙，回一趟家，还顾得了什么？便把秋霞倒给她的全部说了出来，两个怎么怎么就搞上了，白雪怎的为了拢住他，租了车子给他用，他又怎的推说楼下有老乡找，一旋一个身子到了白雪家，又跟白雪怎么说墨云两条腿粗得像电线杆，笨重得提都提不动，又说墨云怎的怎的绣花枕头大草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