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花--23
23
景峰直到深夜回家,太太不在,他几个房里察看了一遍,见少了两只旅行箱,知道太太走了,大概是回老家了,反正他知道她不会出事的。洗了个澡,倒在沙发上看电视,白雪的那只鹰就不停地在他脑子里扇着翅膀,扇得他一刻静不下来。正巧白雪又呼他,他也顾不得多想了,放下电话就奔白雪家来了。
继续接着昨日的高潮,两个人拼尽全身的解数拼搏起来,直到东方发白,才渐渐平下气来。他只是关照白雪不能再把他的脖子脸咬花了。
待到蓝棠上班了,景峰便又从楼上下来摸进她的房里去睡觉。蓝棠回来他只推说夜里老婆没让他睡觉,故在此歇息,到了下午才起身上班。到了晚上吃过饭,便又潜去白雪那儿。蓝棠只当他回家了。他如此跟白雪热火朝天地连着啸腾了几天,直把身上的一点火儿全部泻完了,眼见着眼窝子凹陷了下去,嘴巴凸了出来。他到底不是年轻人了,浑身上下都发起伤来,日夜疼痛不止。他十分后悔。他每次感到自己老了,力不从心了。他更后悔怎么上了白雪的圈,陷到了她的手里。他十分清楚苗新是怎么败在她手下的。他如今剩下“后悔”二字了!他一不舒服,唉声叹气的,把蓝棠紧张得不行,只是催他去医院查一查,又买了水鱼乌龟、滋补药,回来炖汤给他喝。他却只是笑笑说:“不要紧,只要调养调养就好了。”
却说赵姨领了好几个人过来看房子,都没有谈成功,蓝棠找了几处房子亦不满意,甚是灰心,又不敢再在景峰面前提这事,只是让墨云和王姨再帮帮忙。
这日,景峰又被白雪套了去谈工作,进了白雪的门,就由不得他做主了,尽管后悔但也摆脱不了了。正当景峰和白雪进入状态,两个人浪声浪语地欢叫着,景峰的呼机也随着他们的嘶鸣叫个不停,景峰想伸出臂来去勾床沿下的裤子,白雪不让,挪动着身子把他往床里挤,可那呼机是越叫越响,最后覆盖了他们两人的声音。景峰又想去拿,白雪仍是不让,她绝不肯让欲望停下来。最后那呼机的叫声像是在嚎啼着,白雪忍不过了,从景峰身上翻下来一把抓过把它给关了,然后狠狠抱住景峰……
景峰被她按在身下,几次想拿呼机都没有拿到,白雪发出的蛮劲,简直像一头母狮似的。他常常觉得招架不住,但呼机的叫声在他心头划过一串串不祥的符号,接着便带来恐慌,跟白雪说:“真的这么晚了,有人呼我,一定是十分危急的事,你让我复个机。”
白雪道:“再危急也发生了,不在乎这一夜半宿的,你好好地享受吧,我会让你忘记一切的!”说着更是往死里整。
景峰近乎哀告道:“真的你让我复个机,知道怎么回事,我们有的是夜晚,要不我不行了,真的我不行了。”
白雪这才放他去拿电话。
呼机台告诉景峰:“蓝小姐得了急病要立即手术,让你马上到急救中心。”他一下子跌到了井里,当头一激,也顾不得跟白雪解释,慌忙下床,套上衣服去了。
他赶到医院,墨云和陈度都在,墨云见到他也等不得他问,迎着他就说:“你怎么到现在才来,本来等你来签字的,等不得了我签了。现在进去一个小时了还没有出来,这怎么了得,要不要去给他们家打电报?我又不敢擅自做主,又怕她下不了手术台……呀!”她自觉失嘴连唾了几下,接着说:“我怎么担当得起,这么大的事!”景峰问:“是什么病,做什么手术?”
墨云道:“宫外孕,好危险呀,好在有陈度,医院说再晚一点儿没命了,内出血已经一千多CC了,你说吓不吓死人?”
景峰说:“怎么会有这事,她一向很注意的,这两年多也没出事,怎么会突然就……我没有听她说过有什么不正常。”
墨云道:“我倒知道这事,她说你不喜欢她了,不想要她了,在我面前抹了好几回泪。我劝了几会,有回子跟我说笑话,不如生个孩子,你就不能不要她了。我说这是缘分的事,不是孩子的事,没想到她真的干了,可能你还不知道!”
景峰似是如梦初醒,喃喃道:“我说这阵子怎么变了,说话吞吞吐吐的,原来是这样。”又想起她对他说的梦。
墨云又问道:“你说现在要不要跟她家里联系呢?”景峰想了想说:“不如等一等,等手术完了,有了结果,再跟她家联系吧,反正到这一步了。”
直到天发灰时,蓝棠才被推出了手术室,仍昏迷着,口眼紧紧地闭着,脸色跟盖在身上的白被单一样在灯光下白蒙蒙的,轮廓都模糊不清,惟一不变的只有那一堆秀发垫在脑下。景峰从护士手里接过推车推着她,很想叫一声:“蓝棠!”没有叫出口,泪倒滴了下来,他怕被人瞧见,不敢去擦,只是擤了下鼻子,那声音,更像哭泣。
墨云和陈度已是一夜没睡,这会儿她倒在陈度怀里对景峰说:“我们先回去,下午来换你好不好?有事你给我电话,我把这个手机留给你,你也找个地方趴一趴,我们去给你买点早点,你要吃什么?哦,对了,蓝棠家里联不联系呢?”
景峰看了看一点生息也没有的蓝棠,摇了摇头道:“还是先不告诉吧,等她醒过来了,问了她再决定。”墨云疑惑地看了看蓝棠,心里不觉一酸,泪落下来了。想想她真是不值得,景峰到这个时候,还不肯担点点责任,太不值得了!便不再多说什么,拉着陈度走了。
蓝棠醒来,自然不肯把这事告诉家里。
出了院,墨云便把小保姆小沈叫下来伺候蓝棠。景峰也就天天回蓝棠这儿住了,他太太回老家呆了一阵回来,见到他反而更不沾家了,而且明着对她说:“你回来就回来,但你别再叫叫嚷嚷的。我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你好好的,你是我老婆,我会顾这个家的,钱还是都交给你的,你要嚷,你就不如直接到法院去嚷,大家黄了拉倒!”他老婆哪里肯,非拉着他又吵了一架:“是!还顾这个家,每天几点钟才回家?家里的什么事情你管的?还知道我是你老婆,你是把我当老婆的?晚上一个人睡那边房,连我的房门都不挨一挨,钱都给了我的,谁知道你到底挣了多少钱?我知道,你只恨不能要我自杀,抛弃了我,又恐道指责,喜新厌旧,影响事业晋升,谋杀了我,又怕担罪名,最好我今天得急病死了,给那小淫妇腾了窝,才称了你心!”
景峰见老婆这般无理,也是知道她的脾气,连睬都不睬她,索性住在蓝棠这儿不回家了。他老婆一个人在家生了几天闷气,想出来盯梢,又怕真盯上了,撞在景峰手里更没下场,可天天在家,景峰连个影子都不靠一靠,更是恼火。
很快她就顾不上去管景峰了,她头年申请的出国移民批下来了,她办好出国手续,对这个家和景峰都不再抱太大的希望了,把家里的钱财全部转到她名下,给女儿买了些东西,买了张机票欣然去了。她这一出去要半年回不来,她知道半年后再回来,她跟景峰的夫妻关系会变得更渺茫,也许一切不在,人事全非。但她全想开了,她已早不把景峰当生命了,从好多年前他跟她闹离婚起,她就洒脱了。她明白,女人把男人当成生命是可悲的,因为男人只把女人当衣服,过了季节过了时,他是要换的,他必须换新的,这是女人一点办法也没有的。可奇怪的是,这几年景峰倒不再提离婚的事了。她想他也许是为了事业。他不提,她自然也没有必要往这上面想。她认为即使挂名的,也好过离婚,因为她这个年龄的女人,不可能再有多好的机会了。而景峰现在是一个宝库,无穷的宝库,找个事儿跟他要钱,是理所当然的,移民费、女儿的学费、生活费等等,母女二人在外边能少得了钱吗?只要他把钱拿出来,其他的再计较也没有多少用的,得放手处且放手吧!这般想着,她没有跟景峰多啰嗦,就走了。
景峰连着给白雪办了两件事,白雪因要买他的长单,出手很大。景峰见着,心里自然痛快,很快给她的利峰装潢材料公司办理了房地产开发权。
白雪马上找了一家有实力的实业公司,重新合股投资,第一步投了一千万进来,把利峰装潢材料公司改名为:“利益发展公司”,立即迁进了新落成的全城最高商厦:南方发展大厦,在十八楼租了半层,四百多平米,全新装修,进口办公设备。在报纸上花十几万元钱登了一个套红整版开业志庆,在很高级的私人酒店包了一天酒席,中午晚上请了两顿,连区长副区长都到了。景峰开发区里也去了一大拨子人,从胡区长到景峰还都站起来祝了贺词。
这日白雪作为董事长,出足了风头,到处跟人举杯握手合影。散席后,白雪长长地叹了口气,啊,总算成功了,总算开辟出自己的舞台了!自此她白雪就可以在这舞台上腾云驾雾,翻江倒海,为所欲为,变魔术一样地变钱啦!
景峰手头上的钱从一个数量级跃进另一个数量级。虽然夜阑人静的时候,也会恐惧,但按着计算机的时候还是满怀喜悦的。钱多了来得容易也就不那么珍惜了,出手也大方起来,对蓝棠说:“你要是真想买这房子,就买吧,二十来万还算是便宜,不过就是小了点。”
蓝棠自然是求之不得,她喜欢的不仅仅是房子,更高兴的是景峰买房子给她,那么他们的关系也就基本确定下来了,再不会始乱终弃了。她爱他,不管他怎样对她,她都爱他,她想跟他到永远,永远地走在他的阴影里。只要他不嫌弃她,她什么都不在乎,名分也好,契约也好,钱也好,她都不在乎。只要能见到他,能听到他的声音,躺在他的怀里睡觉,再委屈些再苦些,她都受得了,因为她爱他,爱得把自己都丢掉了。他是她的全部,没有了他,她也就不可能存在。她当然不敢把这些都告诉他,怕把他吓跑了。她知道现今的世道,已不再是她少女时候的年代了,男人已都不喜欢死心塌地海枯石烂的女人了,现在的男人喜欢的是风流淫荡的野花闲草,玩得着却又沾不上身的轻飘女人,没有麻烦没有责任,只有纵欲!她初恋的年代,还常常看到枪决谋杀亲夫亲妇的奸夫淫妇。如今早已不可能了,如今的男人为女人去挨一掌都不可能了!从前她和宗明的那个时代已经过去了,她是应该属于那个时候的人,却生活到今天这个时代里,很是不适应。她跟景峰交往中也总是不自觉地去系那根红头绳,为此她差点付出了年轻的生命。皇天不负有心人,如今总算系上了,为他受的那些罪没有白受,以后的蓝棠再也不会有那种飘零的感觉了,可以脚踏实地地活下去了。虽然她有可能不会生育了,但她觉得值得,只要是为景峰牺牲的,牺牲生命都不要紧,只要景峰在乎她。
《房产证》过户还有一点小小的麻烦。因富凤阁是外销楼,今年出了新规定,外销楼只能卖给境外人士,所以产权不得办到蓝棠名下。虽然原业主赵姨本身是大陆人,但新买家必须是外籍人士,景峰找了个香港人的身份证让蓝棠去办过户手续。
没几天,蓝棠便拿回了写着香港人的新《房产证》了。蓝棠回家就把《房产证》交给了景峰。事后墨云一直骂她:“太愚蠢了!怎么把《房产证》给景峰呢?不给他,他也不能跟你要的,就是要,你不给他,他敢怎么样?真是你就让他把《房产证》立在你名下,也是可以的,我不信他这一点都做不到!你为他宫外孕,做了这么大的手术,以后能不能生育都不知道,他还能不对你负责?”蓝棠听了,心里也是后悔自己做事为什么那么简单,留下《房产证》也是应该的,嘴里却说:“这外销楼没办法的,不能上在我名下。”
“哼,你还要为他辩护!他连这点事也办不到还当什么主任?他还不是自私,不肯把房子送给你!”墨云没好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