罂粟花--35
35
霜儿钻进出租车,说了见面的第一句话:“荀常,我跟你了,我已经没有任何亲人了,也没有家了。”荀常一把抱住她,泪水滴湿了她的肩头。
跟着二个人就把浪漫期都简化了,因霜儿十分要一个家,便开始构思家的蓝图,要成家,首先要买房子,但要买房子还要户口过来才行,证券公司也说了,明年要是有指标解决霜儿的户口是不成问题的。二个人想现在先买好房子,明年霜儿户口过来了就直接办产权和结婚。二个人天天除了炒股票就是翻报纸,找那些售楼广告,找合适的房子,也不断地打电话给房地产公司经纪公司,打听房源,询问行情,也有些经纪听到他们要买房子,往往给他们报来各种消息,荀常一一认真地接听了,汇报给霜儿,问霜儿满不满意。
正好霜儿的房东想把霜儿住的那套房子卖了,说要卖六十万港币包税,荀常问霜儿喜不喜欢,喜欢的话就不如要了。霜儿却说:“不合算,我们不如买堂楼(多层住宅),堂楼六十万可以买三房的还嫌多呢,再说我喜欢堂楼幽静的环境,楼下的花园草坪的,偏是偏了一点,但这里的交通方便,也不怕的。”
荀常说:“你说的也对,堂楼里停车也方便些,我以后肯定要买车的,这大厦房车都没地方停。”霜儿说:“我们明天把这套房报给地产经纪,我们也加它二万,就说是六十二万,有人要了,我们也赚它二万。”荀常笑道:“真不亏是经纪出身,处处不忘了加佣金。”
他们果真把这套房报给地产经纪说:“我们有一套富凤阁的二房一厅要卖出,要价六十二万包税,另外要一套三房二厅的环境地带都要好一点的堂楼。”
这么就把信息传了出去,不知隔了几日,这信息居然又传了回来,荀常接了电话,对方是个女经纪说是:富凤阁有一套二房的房子特别好,问他要不要。荀常说不要,要三房的堂楼。
那女经纪说:“你不知道这大厦房的二房比堂楼的三房还要大,又是现房马上买了马上住,有煤气有电话,水电煤气齐全,堂楼的房子一天二十四小时,有二十二小时停水的,只有半夜二三点钟才有水来,所有住堂楼的人都是睡了半夜才起来洗澡。”又说:“这个城里的罐装煤气很难买,堂楼又没有管道煤气,以后做饭问题都难以解决。还有这个城里的电话特别难装,新盖的堂楼没有二三年是装不上电话的,我们这些老板没有电话怎么做生意?”反正说了一大堆,一定要把想买三房堂楼荀常说服了买她的二房的大厦楼。
那荀常见她啰嗦了这么一阵就问多少钱,对方说九十万包税。荀常吃了一惊,自己前两天才听房东说的霜儿那套房他们要六十万就给了,怎么不到一个星期一栋楼里同样的房子就涨了三十万?心里也一紧,这地产这么的飞涨,自己在股市里再快马加鞭也赶不上呀?心想不妨去跟她看看探个虚实,别光顾了炒股票,说不定炒地产更赚钱呢!当下就问几楼什么座,对方怎么也不肯告诉他,说要看房今天下班后在富凤阁碰头,荀常随口答应了,反正就住在楼里也不耽搁事。随后就把这事跟霜儿说了,霜儿也吃惊不小,想来这房子说起来还不到一周的事,便是这般疯涨了,这怎么了得!也说晚上看看的好。
霜儿和荀常收了盘匆匆忙忙地赶回家去,在楼下就遇着了那个生着一脸暗疮的女经纪手里握着一张报纸是接头暗号来的。二个人上前打过招呼,女经纪拿出了委托书让他们签,内容不过是要求荀常看合适了想买这套房子必须付佣金,看不中意委托书自动作废。荀常画了个圈给她,就跟着她上了楼。
她把他们带上了六楼敲开了霜儿楼下的那个单位要带他们进去看,霜儿和荀常却摇了摇头道:“这个单位就不用看了,请问是几楼的?”女经纪道:“五楼以上十楼以下。”荀常说:“你不能告诉我是哪一层吗?”女经纪道:“我也不知道是哪一层,你如果看中了,我就把卖方经纪给你找来。”
荀常看了看霜儿又看了看经纪道:“这中间有几个经纪你清楚吗?你是第几手了,你知道吗?”女经纪说:“大概二个吧。”荀常说:“那好,我带你看一套房子。”说着就把女经纪带上了七楼,让霜儿把门打开了,女经纪立时脸红得暗疮头上都要出血,荀常还礼貌地请她进去坐,女经纪慌慌忙忙地告辞了。
霜儿还傻傻地站在那儿看着女经纪的背影,荀常把她拉进了屋里说:“你看看这房子还没有卖出去,在他们经纪公司转了一圈再转回来就成了九十万。”霜儿这才恍然大悟道:“喔,她原来说的就是我们这套房,这么一转就升了三十万,难怪这里的地产涨得这么快的。”荀常道:“什么叫炒楼?这楼价就是炒起来的,不炒这地产能这么兴旺吗?”
二个人就在热火朝天地炒股票找房子的过程中,霜儿身上又稍稍的发生了微妙的变化,霜儿知道自己腹中又有了一个生命,经期过了十多天了还没有来,没有及时转经,霜儿以为自己是悲伤过度,辛劳所致,所以并没及时明了,但也是心神不宁的。所以荀常多次要求搬到她楼下来住,都被她拒绝了,有一回荀常都翻脸了,霜儿只得以母孝为借口,请他能等她母亲过了百日。说,自己从小没有父亲,是母亲在街道作坊里洗瓶子把她养大了,现在母亲刚刚死了,她根本没有心情跟他寻欢,如果他要强迫她,她就一辈子都不会嫁给他。荀常听她这般言语,也只得依了,想来百日也不是太久。
楚相和霜儿二个人之间总是有一个怎么也不协调的问题,楚相要霜儿吃药,霜儿性情散漫,有时记得就吃二颗,大多数时候就都忘了,再又听说吃了避孕药,人易发胖,所以更是不愿吃。霜儿让楚相用套,楚相也总是不肯,期期艾艾的,知是安全期了就绝不肯再用了,所以这一次又出事了,霜儿慌得不知所措,她不敢把这事告诉楚相,她知道楚相肯定又要让她去做了,而且自己搬出别墅这么久了也不见他来一个电话,肯定他对自己一点感情都没有了,他还能要孩子?更不能告诉荀常,怕因此而又失去荀常,虽然她不怎么爱他,但她不愿再失去他。只希望这能是一个误会,一场惊吓,明天早晨一觉醒来就能来经,但希望总是落空,不得不背着荀常去医院做了一个化验,当她拿到化验单子确诊怀孕时,人都一时傻了,立在原地站了半个钟头,拿着这张单子不知是找楚相还是去找荀常。那天中午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证券公司的。
最后她只得求助应南。她在电话里哭着说:“你说我该怎么办呢?我真是怕了,我真的不能再上那手术床了,我这一次再上去恐怕就下不来了。”应南也被她弄糊涂了,也不知该怎么劝她才好,只是反复地说着:“你别这样,别这样,你现在哭伤了身子更是不好,再想想办法,再想想办法。”
霜儿说:“你说我还有什么办法?楚相自从我搬出来后,别说看我一下了,就连电话也没有一个,他根本就是一个绝情人,现在去找他,除了受到他的奚落之外,还能有什么,至多不过是叫我去做了,与其那样任人宰割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还不如跳楼的好。应南我真想一跳下去,什么都不知道了!”
应南忙劝道:“你千万别胡思乱想的,你才多大年纪,这么大好的青春不好好珍惜。实在要不得,你来我这里,你把孩子生下来,我来帮你养。”霜儿却一点不领情道:“莫非你是疯子,这孩子他爸爸不要,我也不会要的,你倒要他了,你别哄我了,我要死了,嗯,我要死了,怎么办呢?”
应南说:“你别急啊,你千万别急,我们再想想办法,要不等我回来,再陪你去做了?”霜儿马上大叫起来:“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要跳楼,我要跳楼!”应南也真怕她胡来,忙说:“你别太激动,安静点!万一出事,你不想上手术床也得上了。”霜儿道:“那你现在就来吧,我怕等不到明天了。”应南道:“你看看现在几点了?这时哪还有车的?我明天一早就过来,你好好等我。”
第二天应南来了,没有先去看霜儿,先把荀常约了出来。二个人本就同住过一阵的,所以应南也没有寒暄,直接就进入了正题,问荀常道:“你真的想娶霜儿?”荀常以为应南知道霜儿离开了楚相想来插一手的,斩钉截铁地答道:“是的,我准备娶她,而且她也答应了。”
应南皱了皱眉道:“你准备结婚带她回北京还是在这里?”荀常道:“我们准备在这里买个房子置家。这里的机会比北京多些,也有利于我的发展。”应南又问:“那经济没问题吧?”荀常骄傲道:“几个月前我还不敢说,这些事对我来说想都不敢想的,但现在我可以回答你,一点问题也没有。”
应南深深地望了望对面这张平常的脸,又问:“结婚以后有许多义务的,不是想象的那么简单,要养家养太太养孩子的,你有没有这样的思想准备?”荀常生气道:“结婚当然要养家养太太养孩子,不想好这些怎么会轻易结婚的呢?”
应南兜来兜去实在不知怎么开口问那个关键问题,只得又说:“你真的非常爱霜儿,不管她怎么样都想娶她?”荀常恼怒了,愤愤道:“当然!我不喜欢你再这样问我,要不是我对你还有几分敬让的话,我站起身来就走了。”
应南硬着头皮说,“我今天找你说话,不是想挫伤你的自尊心,但你要知道,霜儿有些问题,她不敢跟你说,她怕失去你,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楚相连电话都不给她一个,她把自己的后半生都押到了你的身上……唉,我真怕她这事处理得不好想不开跳楼了。”
荀常吓得眼都直了:“你说什么?她跳楼?昨天我还见她好好的,怎么会跳楼?你是在做梦吧?”应南道:“你不知道,她怀孕了,是楚相的。”荀常的脸一下子就青了,嘴里似是自言自语似的:“不会的吧?我怎么不知道的?这怎么可能呢?你是骗我的……”
应南见他犹犹豫豫的,只得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道:“她害怕人流,她死也不肯去做了,她跟我说的。我想,你如果还是想娶她,你必须留下她的孩子,也才能留得住她,如果不行我就把她带走,她这样下去迟早是要出事的,今天我来是准备带她走的。”荀常像个木偶似的向应南摇了摇头道:“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想不到孩子。”应南站起来说:“那就这样定了,你也不要再去见她了,她说过不愿意见到失去你,我今天就带她走。”
应南丢下木偶似的荀常就奔霜儿这里来了。霜儿见了他又是哭又是闹,在他怀里直蹦直跳地说要去跳楼。应南劝过一阵就把最后的决定说了,道:“你也别去找谁了,荀常和楚相一样靠不住的,我已经和他谈过了,他要娶的是个天仙美女,他不肯娶一个给别人生孩子的大肚婆,你也别指望什么了,这个城里是没有多少爱和情的,都是用金钱和美貌来换算的。你跟我走吧,把这屋子退了,你再也不要回到这里,见这些负心的人儿。不管你怎么样我都养得活你和孩子。我知道你怕我和银粟的事。我会安排的,那期货公司至多也只有明年一年的寿命,我做完了这份工作,我也就必须和银粟分手了,然后我回去把家里的离婚办了,我再和你正式过,一定正正式式地把你娶回家,我们再做夫妻,哪怕等二年都不要紧,我一定不为难你,只要你肯等我。”
霜儿不作声,应南也止了话头,她像只猫似的倒在他怀里,一切都静止得不能再静止了,只有时间在他们中间悄悄流过。过了好久好久,应南觉得像一个世纪那么长。霜儿抹干了泪,沙哑着嗓子说:“这个世上只有你对我好,也许我这辈子真的要跟你了,但我不能对不起你,你……你……你……”连着说了好几个“你”字,最后声音都低得听不清了,道:“你再给我一次勇气,让我把这孩子拿掉吧,也许这样我们以后的生活才会有幸福。”
应南忙说:“不要紧的,我真的不会在乎的,我爱的是你的人你的心,没有任何附加条件的,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我们要是嫌累赘,可以把孩子送回去给我妈养,她早就想抱孙子了。”霜儿望着他两眼是泪水,说:“不要了,如果我能再活下去,我想活得好些,再这样下去,还不如不活的,而且还要等一二年,才有我们的日子,我不能保证我能拖着个没爹的孩子活一二年,不要了,还是不要了。应南你帮帮我,我怕挺不过这一关了。”说着又倒在他怀里哭。
这一天像是世界的末日,二个人都在无法言语的痛苦之中熬过。应南决定这日不回去,明天早晨陪霜儿去人流。霜儿满心悲伤,又是痛苦又是害怕,但她已没有更多的选择,楚相这个负心郎,她离开他个把月了没有半个字的问讯,这一次说不定就这么为他死了。可他一点也不知情。又想是不是该告诉他一声,这孩子是他的,他有权作主,但又想告诉他也是白搭,上次他就跟她说得很清楚他们之间不可能有孩子。他根本不想结婚不想要孩子,不想负任何责任,再跟他通话,又是要勾起旧情,给自己带来只有更大的痛苦,一点快乐也不会有,自己跟了他一年多了,应该明白这一点,如果还有生命还能活下去,就不要再错下去了,这苦酒苦果自己尝得还不够吗?
应南还是说道:“既然去拿掉孩子,还是通知一声楚相,这究竟与他有关的,万一明天要有什么事,我怕不好向他交待。”霜儿道:“还有什么不好交待的?难道他还会找你要孩子?就是我明天死了,他也不会少一根毫毛的,你放心,他绝不会向你要人的,一个给他玩够了的女人只怕甩不掉的,还怕死了?你千万别告诉他,我现在心里乱得很,我把握不了自己,如果再听到他的声音,或者他又对我说一句话,我就又完了。你不想骗你,我没有把他忘了,一点也没有,只是把他深深地埋在心底了,你千万别让他再来掘开的,那样我又会回去的,真的,我不是哄你的,每一次我做出任何决定时,只要一告诉他,我就被他俘虏了,就像当初我要跟你去附近市,只一看到他的眼神,我就留了下来。后来荀常向我求爱,楚相只说了一句话,我就跟他去了别墅。如果这一次他再出现,我不能保证不跟他走,但再走下去,结局又是怎样?我已经看到了我如今的样子,难道你还想我再被他折磨下去?”霜儿抓着应南死呼死叫的:“你帮帮我吧,你一定要帮我摆脱他,我不能再见他了……”应南只得答应了她。
晚上应南带着霜儿去吃上海菜,要她多吃些,一定要挺过明天这关,霜儿忍着泪点头,用筷子只是往嘴里硬塞。
应南服侍霜儿早早躺下,让她想开些,早些睡,过了明天就什么都好了,跟他去附近市,彻彻底底离开楚相,霜儿闹了一天也乏得不行乖乖地闭上了眼睛。应南拿了几本书回到小间里躺在床上翻看了起来。
霜儿一睡过去,就梦见牛头马脸拿了长索子伸着血红的舌头来锁她……油流鬼拿着肉斧把她按在那张恐怖的手术床上就要开膛,吓得她大叫:“不要啊,不要,楚相救命,救命啊!”
应南听见她在隔壁房间里大叫,忙放下手里的书前去推门,只见她在床上拼命地挣扎,乱喊乱滚。应南忙把她抱在怀里摇着叫道:“霜儿你醒醒,你醒理……”霜儿仍是闭着眼睛在他怀里凄凄厉厉地呼叫道:“救命,救命,楚相你救救我,救救我呀,不要放下我!……”这哀啼般的声音一声声直扎着应南的心窝,只听她口口声声呼叫楚相,不觉鼻子一酸,泪滴滚在了她的脸上,抱着她哭了:“霜儿你醒醒,你醒醒,我在这里……应南在这里,应南来救你了。”说着自己已经泣不成声了,合在霜儿的脸上就哭。
霜儿被他哭醒了,一看应南抱着自己哭得那么伤感那么真诚,也哭了,抓紧应南道:“你抱紧我,抱紧紧的不要放手,我怕呀,我怕死,我怕黑暗,你一直抱住我……”应南努力止住自己的悲伤道:“不怕,不怕的,我一直抱住你,明天我陪你进手术室,我抱着你,绝不放下你。睡吧,喔,睡吧,睡在我的怀里,这里不黑暗的,喔,睡吧……”应南抱着她颤抖的小身子,哄着,摇着,让她慢慢地睡去……
翌日,应南早早起来给霜儿炖了碗鸡蛋,要她吃了,拿了把梳子,把她乌溜溜的长发抓在手里,小心翼翼地梳着,就像第一次给她梳一样,从上往下轻轻地而又细细地梳着,直把那一大把黑发梳得缎面般的平整光滑。
霜儿尽心享受着他这般的爱抚,努力振足精神想让应南的心放开些,她从他的爱抚中感觉到他在为她担忧,他的心在流血,这样对他来说是太不公平了,他没有必要受这样的折磨的,她想说几句话来安慰他,可一张嘴她自己都不知怎么竟是吐出来的这句话:“应南你好好给我梳这头发,这头发很漂亮,可惜生在我的头上,不定过了今天你就再也梳不到这长发了,你好好梳梳……”
应南被她这么一说,手中的梳子掉了,扳过她的身子,抱了她就哭了起来,边哭边说:“不去了,我们今天不去医院了,我们留下这孩子,我心里也是一点底也没有,上一次我送你进去就是怕再也见不到你了,那半个小时我抽了二盒烟,我不敢让手中的烟熄灭,一根接一根地点着,就怕你像烟头一样熄在我的手中。今天我们不去了,真的不去了……”
二个人抱在一起泪伴着泪,已经都没有安慰的词了。
门铃响起,响了一下又止了,二个人止着泪看门,看看对方,想不起来这个时候会有谁来,又响了一遍,这一遍比第一声紧了,二个人还是呆呆地望着门。应南清了清有点哑了的嗓子问:“谁呀?”荀常在外面胆怯地应道:“是我。”应南听是他,便吼道:“我们今天有事,不见客。”
荀常提高了点声音:“我有话要跟霜儿讲,你给我开开门。”应南说:“你昨天说的,我全转告她了,她都知道了你可以请回了!”荀常仍说:“你开开门吧我有话要跟她说,我对……”应南不耐烦了道:“你还有什么多余的话就说吧,不用开门了,我们听得见。”荀常在外面顿了几分钟,提了提气,抬高了嗓子说:“霜儿,你让我进来,我有话要当面跟你说,我……请求你原谅,我……我现在想好了……我不能没有你。”应南给霜儿擦了擦泪这才开了门,三个人见面都傻眼了,三个人都憔悴了许多。
荀常的小白脸上,二个眼泡又黑又大,唇边起了分把长的小胡子,小眼睛布满了血丝,进了门他避开应南仇视的眼光,对霜儿低声道:“我跟你单独说几句好吗?”霜儿用呆滞的目光看着他,身子不由自主的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领着荀常往房里走。
荀常一进房就把门带上了,抱住霜儿的腿就跪在了地上,说·:“霜儿你原谅我吧,我想要你,我真的要你,只是应南昨天跟我说出这事太突然了,我一点都没想到的,我真的还没有考虑到想要孩子的事,而且……而且你已经有了……我一时被怔住了,不知怎么该好……真的我不是有意的,我不是无情……只是我不知所措……从昨天离开应南到现在为止我一个人躲在酒店里,拉上窗帘,闭上所有的灯,我在黑暗中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既然爱霜儿,为什么要在乎她有没有孩子呢?只要有爱了,孩子有什么重要?只要是霜儿就是再婚一百次我也不在乎,那我为什么要在乎她有一个孩子?整整一夜我都没有合上眼也没有喝一口水,但我就是没有勇气找你,到了早晨我实在没办法了,我知道你这跟应南一去,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我不能没有你,我必须跑过来抱住你,我不放你走……嫁给我吧,你带着你腹中的孩子一起嫁给我,我们这就去办手续,让这孩子合合法法地成为我们的孩子。”
霜儿本来心里就乱得如麻,被他再这么一说,更是没了头绪,连思绪都没有了,只是傻傻地看他跪在地上,扑簌扑簌地掉泪,一句话都说不出口。荀常抱着她的腿又是哭又是求,把霜儿晃得就像戏台上的木偶,听得他一声接一声道:“霜儿你原谅我吧,你说话呀,你答应我一声,你不走了,你嫁给我,带着我们的孩子嫁我……”
应南在外面听得着急,只得推门入内了……
最后应南决定把霜儿交给荀常,自己回附近市去,临行前问了又问:“荀常,你也不算小了,这事你可要考虑清楚,这是一辈子的事,过后再后悔就不行了,霜儿再也经不起你对她怎么样了,你今天应承了,就是你一辈子都得负起这个责任的!”
荀常说:“大丈夫一诺千金,怎么会中途变卦?只要我荀常一日活着,就有她母子一日命的,你放心,炒过了这一波,我就带霜儿回去办手续,让她有头有脸地生下孩子,我还希望你能给我们守住这个秘密,为了我和霜儿的幸福。”应南点点头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没有说,拿了包和他们告辞,霜儿坚持要单独送他下楼。
霜儿把应南送到了汽车站,泪水盈盈地抓着他的手,不肯放他走。应南说:“你先和他试试看吧,如果不行,我再来带你,千万要记住你的身后有我这条路,不能自暴自弃。说真的,我就是放不下你,荀常到底还太年轻,还很难确定自己做的事是对是错。就是他要有变化,你也一定要答应我,不能胡思乱想的。我喜欢你,我想你活得好,答应我,一定答应我。”霜儿掏出纸巾擦溢出的泪,就是不答应他。他捧着她的脸,用大拇指捏掉她的泪说:“你答应呀,你说话呀!……要不我上不了这车。”霜儿还是咬着嘴唇,下唇都咬紫了。
售票员在吆喝着人们快上车,车就要开了。他们身边的人流不停地撞着他们。应南抱着她左避右闪,应南实在着急了,用二只手挤着她的双颊,把她的嘴挤开了,急得自己泪也掉下来了,叫道:“你说话呀,你怎么不说话?要不你跟我一起走。”说着就抱起她向车子跨去。
霜儿挣扎着,叫道:“你放开我,我不跟你走,我不走,你放开我。”应南道:“那你答应我,你答应我,我就放你,你不答应,从现在开始我一分钟也不放开你!”说着把她抱得更紧了,直挤向车门,就要跨上车。
霜儿只得道:“我答应,我答应你……”应南这才放开了她,售票员一再催着乘客上车,应南跨上车回身说:“你答应了我的,你一定要做到,我走了。”霜儿红着眼点了点头,又叫道:“你常来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