叉烧有个习惯,手风很顺的时候就不舍得离开赌场,开盘就输,他不会一路猛追,造成越追越输的下场,所以他至今还不至于跳楼谢世。可是赢起来,他坚信千载难逢的运气来了,必定安营扎寨,开高级套房,白天睡觉,晚上吃一碗鱼翅捞饭便冲进赌场,还没开始已是满头大汗,两眼悠悠地冒出野兽般的绿光。
闲来无事的时候,伍湖生想起任小姐,很想跟她再喝上一杯。可是他两次去玻璃酒吧,都没有见到任小姐,任小姐常坐的那张吧台坐着一个黑嘴唇的女人,一点也不合伍湖生的口味。
凡是自认为好的,值得回味的东西都是不能重复的吧?再来一遍,好像就不那么好了。伍湖生这样安慰自己。
这样他就变得更加无聊,于是在他把玩着叉烧的全球通手电机时,他试着给藐金的门市部打了一个电话,等了好一会儿,藐金才跑来听电话,他想,藐金一定会说出令他发笑的话来,那他就不至于闷死在澳门了……然而,令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一听到他的声音,藐金竟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她泣不成声地埋怨他,你跑到哪里去了?我到处找你……
伍湖生忙说,你怎么了?藐金你怎么了?
藐金哭得说不出话来,伍湖生心想,你知道这全球通手机每秒钟是多大的花费吗?我的小姐!
自然,伍湖生不能像学生哥那样让女孩子由着性子哭,再说像藐金这样的女孩子又能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呢?剪坏了一个发型,没买到电影票,裙摆被人踩了一脚她们都能哭半天。于是他说,是不是你表姐又骂你了?藐金,你不要哭,过几天我回去给你摆平。你听见没有?你说话呀?!
叉烧是一个抠小钱的人,伍湖生很不情愿地收了线。
但他并没有意识到厄运已经开始向他一步一步逼近,他觉得他已经够倒霉的了,一个人还能怎么倒霉呢?至于藐金的伤心,他也没有特别地放在心上。
过了几天,伍湖生以为要打道回府了,可是这回叉烧犯了赌瘾,他自说自话买了两张发财团的旅游票,直奔马来西亚云顶赌场大展拳脚。伍湖生有点不想去,但是尽管叉烧对他很客气,他却不想开罪他,世界上是没有人开罪米饭班主的。
等到伍湖生回来,已经是半个月以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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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休整了一下,他便到音像门市部去找藐金。然而,多时不见,面目全非,不仅藐金已经不在那里做了,而且店里的人看他的目光都是怪怪的,不肯多说半句话,以往的和颜悦色更是不复存在。
不久,派出所就来人收审了他。
有些细节不是不能解释,而是没法解释。一个男人因为失败之后的无奈和变态,你还要逼他自己说出来,放在光天化日之下展览。何况这种事呈堂作供就没人相信,还白白失了自己的脸面。钱这个东西有什么用?就是让人懂得了体面,哪怕你最终一无所有,可面子成了你的累赘,得扛一辈子。